网上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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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点，快要下班的时候。

办公室里人都溜的差不多了，他倒是一副没打算要走的样子。明天是周末，大家都急不可耐地忙起来了，可是从这一刻开始，他却不知道该做什么。

回家吗？周末不上学，小海被奶奶接走了，家里骤然就失了温度和亮度。平时为了小海，没有参加过同事朋友的聚会活动，所以现在他也如失了群的孤雁，顾影自怜。

还是上网吧。

他找到他以前去过的那个同龄人聊天室，换上名字叫大海，这是他的真名，也是他的网名。他从没在网名上刻意考虑过。

游览了一遍在线人名单，似乎没有熟识的名字。他来的少，没有固定的聊友。

他看了一会儿大屏上那些人的聊天，觉得没意思。又看着有名和无名的人在聊天室里进进出出。

然后对着自己的名字发呆。

心里忽然就有种酸酸的感觉，想到小海，想到那个生下小海终又弃他父子而去的女人。

人生的变数总在是与不是之间难以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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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话儿。

忽然心血来潮，他换了个字，改名叫“沧海”。

不一会儿，一个没有名字的过客就来了，开口就来势不小：你怎么回事？手机也不开，办公室也没人接电话。

他一怔，还不及回话，那边又来了：整天就知道上网瞎闹，没个正形，你还要不要老婆孩子了？

他想是认错人了吧，正待分辨，又是一串字句发过来：我单位晚上有个会餐，我完了才回去，你一定要五点半前回家。别让宝儿等着。听到没有？

他终于说了一句话：你是谁呀？

我是你老婆！！！！！！！！！！！！！！那边象机关枪一样发出一串感叹号。

你是我老婆？他问。可回答的是“查无此人”。

他如坠云天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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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有老婆的日子仿佛很遥远了。

曾也有过柔情蜜意的时光，她笑靥如花地走进了他的生活。

后来有了小海。

本来好好的生活，不知怎么就出了差错。

沧海桑田的转变，怎么也追赶不上女人的心。

他想着那个自称是老婆的过客，她是开玩笑还是真的认错人了？

他在网上也遇到过非常大胆的女人，什么都敢说，极尽挑逗之辞，让他这个做男人的也感到脸红心跳。可这人绝对不是那种人。

还有一个人也叫“沧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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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叫“无聊也聊”的人找他聊起来。这是个有倾述意识的女人，她并没对他问长问短，只是在说着自己的现实生活，说孩子，说老公，说工作。

她说儿子，读初中了，很听话，也不贪玩，挺老实的孩子，成绩却不好，让她想不通；她说老公，好赌好酒，总是不醉不归，不输不回，她娘儿俩受够了；她说工作，企业在改革，可能下一批下岗的就是她了。她一直在说，让他听了心里也酸酸的，看来世上日子过得不顺畅的也不止他一个人。

他就劝慰她，说着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的话，不知是劝自己还是劝别人。

他的小海读六年级了，淘气得很，也非常贪玩，成绩倒是不错的，这点不让他操心。那之前她妈妈也不大着家，外面的交际应酬总是很多。虽说没有酩酊大醉而回，可一个衣着入时，年轻漂亮的女人常常夜深而归，浑身酒气和香气地睡在身边，令人不忍去深想。

他是怎么度过那段彻夜难眠的日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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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觉两个多小时过去了，那“无聊也聊”似乎意犹未尽，她说明天不上学，孩子上姑姑家玩去了，老公也不知何时回来。她问他是不是饿了，他说还好。

这时一个没改名的过客又横插进来：你是不是只要网不要家了？你回家上网不是一样吗？什么让你舍不得挪窝呀？你也太心狠了吧？让宝儿在外面冻了两个小时，你还是人不是？

他猝不及防，好半天才打出一行字：你认错人了吧？

她说：你少装相。剥了皮也知道是你。整天就是混在网上。有你这么无聊不负责任的人吗？

他说：请别动怒，有话好好说。

她说：我和你没什么可说的，如果孩子冻出个好歹来，我和你没完。你走着瞧吧。

“无聊也聊”也发话来了：你怎么不说话了？有朋友来了吗？也该说一声呀。

他百口莫辩，只得分别对两个人说了声对不起，就下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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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冷清清的家，他还在想着那个瑟缩在黄昏中，等着大人回来开门的叫宝儿的孩子。会不会真的冻病了？

还有他的小海。

抬头看钟，不到十点。

漫漫长夜才刚开始，离天亮还早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