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吴党生把话题转开后,不忘在有意无意间插一句:“要服从国家需要啊。”这就是老北京的素质,没得说。他并不容沈姜就此展开发挥,马上说:“唉,怎么?这是要干吗去啊?”
“啊,我在这办事,找人。”
“找着了吗?”
“办完了。顺便在这转转。您这是买东西呢?”
“嗨,”党生像所有的北京人那样,脸一转,干巴利脆又满不在乎地说,“这不,刚才转了一圈,嗨,刚说要回呢,一转身,嘿,就这么巧,碰上你了。”
沈姜忽然特别想找人聊聊,他近来的确是有点孤独,不是家里,也不是什么其他,而是最近老是和陌生人打交道。一色的新鲜面孔不说,又不是菜市场卖场农民工,或报亭的妇女,简单交易,最多几句寒暄拉倒。也不是擦肩而过的路人,都不是那么单纯肤浅。而是要深入交往,甚至需要慢慢深入人心,利益融合的相处,全都是第一次见面,以前的各自,全需要如拨洋葱,慢慢一层一层揭开。小心翼翼,又戒心十足。这种微妙的关系,让每个人都身心疲惫。不过,好在都被藏在内心的,像燃烧的地火那样,想想就激动不已的目标温热着,使得陌生交往的累,成为了一种,犹如吃辣椒或臭豆腐般的诱惑。
过往一起度过最宝贵中年的的旧忆,都是每个中年人内心最容易激发兴奋的能源。当沈姜提议说,找个地方一起坐坐时,吴党生略略犹豫一下说:“行啊,嗯,我得给我老婆打一电话,”说着,接通电话道:“喂,你别等我吃饭,我和一个老同事一起坐坐,啊,好吧,好好。”
沈姜笑了:“哎呦喂,”他模仿者党生习惯口头语,“真是老夫老妻啊,时时都得汇报一下。”
党生哈哈笑到:“是啊,是的汇报啊,哈哈哈。怎么?我们去哪儿?”他说着话,左右望望。沈姜也为难,巨无霸大卖场里全是品牌的餐馆,他吃不准,也无需这么……,最好是北京卤煮啊,全面晋升面馆啊,这些无需破费太多,又可以随意说笑,身心内外都轻松,不至于因为餐价的纠结,影响了聊天兴致。那样最好了。
党生和沈姜心照不宣,用征求意见的口气道:“还记得当年在公主坟吃卤煮吗?要不咱还去回忆一下?”
“好啊!在哪儿有?”
“就在后面,不远,写字楼下,新开的一家,挨着老家肉饼。”
“哈哈,老家肉饼也可以啊。”
“对了,就挨着老家肉饼呢!”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出大卖场,他们来到五号楼北面一层门面上。这里紧挨着的两家餐馆,就是老家肉饼和北京卤煮。沈姜笑到:“就差一个庆丰包子了,再有庆丰包子,就全了。”
党生笑了。笑得有点拘谨。进北京卤煮,他们选一处桌位坐下,党生问:“沈姜,你吃什么?你先点。”
“随便儿。您先看。”
“别随便啊!想吃什么,就点。”
“真的随便儿,来二两就行了。”
“别介,二两干吗呀!真是,年纪轻轻的,干吗就二两啊!”党生还是当年说话的口气,嗓门特大,不容置疑,理直气壮。虽然他个头并不高。北京男人的十足底气,全让党生占了。他们各自点了卤煮,还有豆汁,又来点北京特有的饼子。好了,我可以了。实际上,沈姜并不习惯吃北京卤煮,而且他当年曾和党生说过,北京小吃没一点营养,和南方小吃相比,显得太没吃头。
坐着等餐的时候,党生左右前后望了望,随意中像观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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