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2）

人生在世，就是为了经历一场又一场的别离。女儿啊，你知道妈妈和你无奈的别离，只为有一天我们在人间还能再见。-存兰

过了腊月十五，存兰肚子大的出来进去一天比一天费劲，她的脚已经肿的穿不进鞋，只好趿拉着。存兰心里一会盼着肚里的孩子快点出世，这样她就能回去和她的双喜哥和孩子们一家团聚。一想到是女儿不能抱回去，心里又盼着孩子在自己肚子里能多呆些日子，让妹妹和妹夫能转变心意收养这个孩子。

存富猜出了姐姐的心思，和安大国提起，安大国听后对存富说：“要真这么着我看行！咱们壮壮虽说快三岁了，自从断奶后我妈带着我们也不操心，这一年你这肚子也没动静，有个女孩省的你哭天喊地的再生了。”存富说：“那天开会你也听了的，说计划生育以后是硬性指标，一家只能有两个孩子，抱养的也算在指标内，我们养活是好养活 ，那万一以后和魏家的大丫头一样，那也是亲妹妹的，都养了十五六了跑去认了亲妈怎么办？再说就算不认， 结婚后我们也管不着，总归是隔了一层，我还能生，不管是男是女和壮总是亲的，以后和壮壮两个人也有个照应。”

腊月里的人一天比一天忙，十八这天安大国去邻居家帮忙杀猪回来，和存富把房打扫了，晚饭后安大国去弟弟家转悠。存兰时不时按着肚子 ，说吃多了肚子难受。存富看姐姐脸色不对问：“要不我喊钱奶奶来给你摸摸？看看是不是要生。”存兰说：“不用，就是吃撑了。”

两个人点起煤油灯放在炕桌上，让秀秀脱了鞋子围在被窝里，秀秀白天疯玩了一天，不一会就磕睡的揉眼睛，存富给秀秀脱了棉袄棉裤，让孩子睡了。拿过针线筐，和存兰一边绱鞋一边说着闲话。

存富对存兰说：“姐，你看见没，秀秀就像你。”存兰说：“我生的能不像我？当初怀她的时候，感觉和那几个都不一样，李家的那些奶奶大妈们十个人见十个人给我包票，肯定是个小子。”存兰向熟睡的秀秀努下嘴：“就生下了这个小子。”存富说：“我说的是秀秀长相随你，光说我们三个姐妹，就你最好看还长的高，不像我，大国老嫌我矮说我和他是‘高低柜。’姐姐，秀秀她人小胆子大的很，也不怕黑，壮壮都比不上。你小时候就胆大，记得爷爷死了停在堂屋里，人一个没瞅见，你去睡在爷爷旁边，把被面子盖在头上，二妈进去取东西，看见爷爷盖着的被面子忽闪着，以为爷爷还魂了，吓的叫人的那个声都直了。”

正说的好笑忽然听到“啪”的一声，存兰愣住问存富：“啥在响？”话未说完，感觉一股热浪从自己的下身涌了出来，她的心一沉 声音暗哑下来：“哎呀，羊水破了。”

存富再看，炕上已经洇湿了，她三两下把没绱完的鞋子针线收到针线筐里，放在炕里边。跳下炕穿了鞋，又麻利的把秀秀用被子包起来抱着，对存兰：“姐，你忍着些，我把秀秀抱到大壮奶奶那边，让大国去接钱奶奶，钱奶奶家隔不多远说来就来了。”存兰说：“没那么快你把秀秀放下，先把这边炕上的铺的毯子和毛毡卷起来再去。”存富把秀秀轻轻放在边上，伸下舌头说：“心里一慌都不知道倒顺了。”两个人把准备好的塑料，草纸拿出来，存富拿进尿盆扶着存兰解了手，这时说已见了红。存富扶着姐姐上了炕帮着脱了湿棉裤，让她坐在铺好的草纸上围好被子。下来收拾了尿盆，才把秀秀用被子包起抱着，到了隔壁婆婆院子里叫了大国赶紧去接钱奶奶，自己把秀秀给婆婆交代了，扭身就往回跑。

还没进屋就听到存兰闷闷的“啊”了一声，再没有声气。存富心怦怦狂跳起来，脚下发软，好不容易进了门，眼前的景象让她惊呆了。存兰在炕上一只手向后撑着，两腿搭在炕沿上，身下一滩污红血水，血污满身的孩子趴在存兰两腿间，存兰的另一只手握着孩子的一只脚怕孩子掉下炕去。

看到存富存兰说：“快过来把娃娃翻过来！拿剪子。”说着话钱奶奶就到了。五十多岁的钱奶奶啥阵势没见过。洗了手把剪子在灯上烤过，剪了脐带扎好，提了脚从背上拍了几下，孩子就哭了起来。她麻利的接过存富在开水里烫过的湿毛巾擦干净孩子，用烤暖和的小单子把娃娃包裹好放在一边，又拉着脐带另一头等胎盘下来后，让存富在门里面挖开土埋了。在炕上将细炉灰铺了一层后上面垫好了草纸，让存兰挪过去躺下，存富将先前的塑料草纸血污收拾了，倒了热水在盆里让钱奶奶洗手。

存富拿出沙锅活煮上小米粥，钱奶奶坐在炕沿上，喝了口茶说：“你看今天担惊不担惊！大国一说我就急了，还好没耽误。只要生过孩子的，再生十有八九都快的很。有的连裤子都来不及脱呢！”存富找红纸包了两块钱递给钱奶奶，钱奶奶说：“这是干啥，孩子姨妈为个娃娃也不容易，这又是个丫头子，算了吧！”存兰和存富都说是有讲究，不能空了，是个心意的话，钱奶奶推辞了下，也就收了。又嘱咐了几句就回家去了。

存兰看着孩子，像做梦似的，她知道这个孩子过不了多久，就会抱到陌生人家去，存兰不由的心如刀绞，人生在世，就是为了经历一场又一场的别离。女儿啊，你知道妈妈和你无奈的别离，只为有一天我们在人间还能再见！

生（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