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急促地骚动后，学生陆续回家，教室里剩下几位动作略慢点的学生，跟家长一起在整理书包。
崔先生冲女儿极不耐烦地唠叨。
“两个学期了，你看看，在读什么书？这么大了，连自个衣服放哪去了都不知道。”
橡皮擦在崔先生手里快速与作业本摩擦，摩擦后搓出一条条圆而两头尖细的黑条条，原本有棱立方块形的橡皮擦一下成了圆润的不规则体，擦毕，又用嘴鼓气吹落至地上，滚落在白色地砖上的黑条条显得更加显眼，错题的答案瞬间在本子上消失，仅剩下铅笔写过留下的凹槽痕迹，擦干净后的地方薄若蝉衣差点儿就一个窟窿。
女儿被崔先生的举动吓住，呆滞的眼神迷茫地看着课桌，一动不动。
“重写，重写，实在看不下去，全部擦了重写。”
又是一阵狂擦，仅有的几道正确答案也被崔先生干掉。
女儿充满泪的眼眶睁得老大，一不留神没忍住，如洪决堤而出，奔溃，泪珠啪啪啪砸落在地上的，砸中黑条条。
此时调皮小胖同学经过，好奇，望了崔先生一眼，并向崔先生女儿拉了个鬼脸，拉出的鬼脸还未收回，崔先生如被引爆的火药罐彻底爆发，把晚上对女儿的怒气完完全全地全撒向小胖。
先是问一句：“你想干嘛？”
小胖不语。
接着又问：“你想干嘛？”
“你想干嘛？”
……
“你想干嘛？”
“你想干嘛？”
崔先生越问越快，越问越急，越问越切，越问越响，声音盖过教室里的吵杂声，一连说了不下五十个“你想干嘛”，直到嘴干，断了气息，才得停下，看似乎仍未尽兴，深吸一口倒气，时刻准备下一轮进攻。
“你想干嘛”这四个字如狂风骤雨般从崔先生嘴里四个四个一组一组字字愤怒又快速地喷洒脱口而出，四个四个一组一组字字如脱弦利箭一般，飞速射向小胖，四个四个一组一组又字字如将军的大砍刀，使力砍向小胖。小胖被突如其来的“你想干嘛”吓愣在原地，久久未能回神，小胖无声，小胖无泪，小胖被吓半死，小胖屏住呼吸，小胖把平日的调皮收好，小胖慢慢把拉出的鬼脸一点一点收回，小胖控制着拉回的速度不让崔先生发觉，小胖任凭眼前的暴风雨摧残自己幼小的心灵，此刻，小胖已记不得一分钟前自己经历了什么。
崔先生把倒吸进的那口气猛然吐出，吹乱小胖卷起的发型，注视小胖的眼神尚未转移，挎书包，提水壶，出教室，携女儿，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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