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氏楼

作者: 琳琅不青 | 来源:发表于2017-03-19 16:04 被阅读0次

   

在佛音老街上有一幢楼

   此文谨献给那些年陪我走过的段小姐

在那条通往不同的小路上,风穿过树叶传出的摩擦声,风卷起落叶满天飞舞的景象,风吹过脸颊时的清凉,带来了《段氏楼》的故事。这个故事原本应该再长些,再细些,而后来我翻来覆去历经思考,还是写成了一篇中长篇的文。段小姐历来阅读困难,她坦言,我相信。这篇文本就是送给她的,为她而生。

    这篇文就像街尾的那栋楼,从架构到垒建到描画每一步都耗时弥久。2012年,那条林荫小道给了我几个模糊的人物,一条古朴的巷道;2014年,那些人渐渐饱满起来,开始行动开始说话。那条老街两旁的店铺开始经营开始走动;2016年,在那么多的故事人物里终于扑到了那栋楼,那些人,那个故事;今年一月我开始动笔,到了二月才写了一半,三月时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在四月完成,不能再拖了,我欠段小姐太多。然后三月初,段小姐和我说她要结婚了,在四月中旬。多么美妙的巧合。

    只是我突然开始有些慌张,我还没有准备好,我小时候对段小姐说,等到她结婚时,我大抵也已经学会了优雅和端庄,大抵身前也有了个儒雅的公子。我大抵可以圆滑世俗起来和她拥抱向她祝贺。可惜这些都没有,连同段小姐和我说她要结婚了的时候,我的数百万个脑细胞还在打架。我甚至没有办法静坐下来好好听段小姐说说她的感受。段小姐,就这样,出嫁了,在我离她两千公里远的地方。

    在修修改改段氏楼的时候我读完了三岛由纪夫的《金阁寺》,金阁是沟口心里的魔和锁。段氏楼,却是旧城人们心中的神和光。这座屹立了百年的塔楼,携带着旧城人的膜拜和祈求,可最后还是一场大火将它化成废墟,神邸不在了,可那把火却点燃了旧城失去多年的爱的火苗。我到现在还是被马尔克斯那句:“爱”真的存在,并且,可以永恒。深深的感动。段氏楼倒塌,恶魔也随之覆灭。可留下的就是爱的回音。

   我很难说清楚,段小姐究竟在那些渐渐模糊的我的童年里扮演了什么角色。可至少现在的我还能闻到那个时候雨天我们两个吃着雪糕的味道。还能看得清楚,段小姐骑着自行车带我走过大街小巷,让我那么清楚明白的看见,这世界不只有光明和未来,还有黑暗和过去。让我在这一路走来都不敢忘记,我是从何而来。

   段小姐是个仁慈宽厚的人,她把这些都留给我了。

  《段氏楼》里有较多的隐喻和有些晦涩的感情。我不祈求每个读者都能理解和读懂,但我相信定有人能看到这几千字下的立体图形。

   这篇文,送给段小姐,也送给你。


彩云南现

1:

公元1360年。

佛音老街坐落在坝子的北边,坐北朝南,好风水,人家说老街出来的人个定个都是大人物。然而佛音老街,不过是条老街,坐落在翠山的支脉通向旧城坝子,街尾有一栋楼,街头有一块照壁。楼和照壁间,是那条上坡的老街。

照壁很老了,在段氏王朝兴起前它就在这,等到段氏王朝结束它仍然在这。它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它甚至见过他们百年前的先祖,而来来往往的人却看不见它。旧城曾来过内地的官员,那人为了重回京城打算在旧城有一番好作为。他要推了照壁,修路搭桥。众人虽平日里不大搭理照壁,任由青苔铺满墙角,可听了这项决议,却大为不满,与官员争得死去活来。最后,照壁还在,那个官员离帝都越来越远,而人们照样不看照壁。

照壁上有一行字叫“彩云南现”。细心的人会发现,在这四个字底下有淡淡的印记,那里写过“京兆世第”,这四个字,代表的是段姓。在段家王国还没有没落的时候,它傲然霸占了这块千百年的照壁。

街尾是一栋塔楼,那栋楼修筑于段氏神圣文武皇帝在位期间。皇家说,金昭公主出生时,有百鸟来贺,百花齐放,花香溢满了旧城,她是上天派来的圣女,她将赐福旧城。金昭是第一个被送上塔楼的段家血脉。无论人们是否真的看到百鸟或闻到百花。他们都无比的相信金昭是圣女,她将赐福于他们。因为金昭上塔楼后,段氏多年不停地边境战火安静了,西南部突降大雨缓减了旱情。

多年后,人们去翠山拜庙的空挡会顺便在塔楼底下烧香拜拜。虽然那个二十多岁的姑娘还活生生的坐在楼里。数十年以后,旧城的人在重大节日必定相聚塔楼,他们叩拜圣女,他们祈求平安。佛和神太远了,形象太缥缈了。而塔楼里的姑娘,却能让马帮顺利归来,让大地息怒,旧城的人无比相信,只要心诚,让金昭公主听见,愿望就一定会实现。

金昭蒙着面纱很是不安,她知道自己是个凡人,与塔楼下那一群人一样渴望寻求神灵的守护。可她现在却要不停地告诉自己,她是这一方的神。她也日日夜夜都在祈祷,都在恳求,希望上苍能听到百姓的声音,免去这世间的灾难。又或者开始的时候,她只是害怕,倘若谎言揭穿,大家的恳求没有实现。大家捉不到佛和神,却可以把她从塔楼里拉出来示众,甚至死后将她的尸体挂在城墙上以示效尤。她的恐惧叫她忘记了自己独自身处旧城最高的楼,她与外面的世界斩断了联系,唯有那一扇窗,可以让她再看看蓝天再看看,这旧城的人。

上苍听到了她的声音,她安然无恙的度过了她的余生。终于在她鸡皮鹤发的时候,她也听到了上苍的回音,她俯视芸芸众生的时候,眼里竟然也流露出了类似菩萨悲悯的感情。那种眼神如同琥珀被千百年的保存下来,复制在接下来的每一任段氏圣女的眼中。

街的两旁,东边有着百年豆腐店,有着世代做着扎染的绣庄,有着赵记茶馆,有着福客来饭庄。西边有着茂源客栈,梁氏酒家,杨记米庄,董家典坊,靠近街尾的那几家店铺,多被外乡人租借,那里开过面馆,糖水铺子,戏坊,茶楼……可大抵是思乡心切,开得多半不长久。靠近街尾的地方,多有各个村镇来的小商贩坐道,摆着瓜果和一些稀奇的小玩意儿。

清晨有几个人摆摆饵块摊,搭个棚子卖卖豆粉豆浆油条。等到每月初五赶集的日子,又多半从四面八方来了卖面条卖糖人酸梅的人儿,五颜六色很是热闹。

而西边的中间有着这方圆五十里内最大的宅院。那是段府,段老爷是当地的太守。如今段老爷老了,也不怎么管事,不过每日清晨起来到街上溜达一圈,喝碗豆粉,再回到家里修剪修剪庭院里的花草。午后叫上老仆人来福泡壶茶坐在摇椅上翻翻书,晒晒太阳。朝中发的公文来到时也多半成了过时的,而乡亲间的矛盾多的都是张家长李家短,多半邻里族里留给评断完了,也上不了公堂。于是乎,段老爷的日子大抵过得悠哉游哉。

湾水镇眼红了,说是佛音老街抢了他们的风水,往年不过是收成比不了,后头人物比不了。可如今连带着把湾水镇杨家的主母都给克病了,这湾水的人可是忍不了。

杨家是湾水地界的望族,他家的男人包揽了镇上的职务。在湾水地界生活的人多半也听杨家的指挥,杨家说几日几时,便是几日几时,谁要说错了,那好,请走出湾水。

杨家的主母一病,族长东边请了名医,北边请了超度生,南边集结了族里的年轻壮年扛着锄头,在镇口的龙王庙聚合,准备去挖了那佛音老街传说集福的照壁。要说照壁,杨家也有一块灵光闪闪的照壁,上书“清白传家”,然而家花终是没有野花香。因而一行人浩浩荡荡,载歌载舞正向佛音老街走去。

2:

念慈那时梳着小辫子,嘴里含着奶妈昨日去杨家做客带回来蜜饯,吃的小手粘糊糊的。她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小辫子也跟着摇晃。她跑到绣庄门口,里头段复正在裁剪着布料,见着小丫头歪头靠在木门上的样子很是可爱,却强忍着笑意,假装没看见她,继续和王婶说话。

小姑娘觉着自己被冷落了,又见段复在做生意不好调皮,瘪着嘴,继续趴在门框上。阿碧端了水从里屋出来,看到念慈蹙眉哀怨的模样,觉得很是可爱,知道是段复又逗她了,便走到门前抱起念慈,用手帕擦擦她粘糊糊的小手,挂挂她的鼻子道:“你阿公现在去茶馆喝茶呢,今儿没到这里来。”

念慈伸伸小手,发现不再有刺啦刺啦的声音,很是高兴,笑开了,又见到段复扭头哼了一声不看他。段复见了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念慈的声音糯糯的很是好听,她双手环住阿碧的脖子嘟喃道:“今早有人给阿爷送来了蜜饯,我想着阿公喜欢吃便拿了些来给他。谁想到……谁想到……”

“谁想到半道上忍不住吃了是吧?”段复包好布料递给王婶,然后笑看念慈。

念慈哼了一声把头埋在阿碧的脖颈上,嘟着嘴说:“我又不是故意的。”

3:

等到念慈摇摇晃晃走到茶楼的时候,她阿公正坐在门槛的小竹凳上吸着水桶烟。咕噜咕噜,那声音很是好听。念慈拿着冬瓜蜜饯递到他面前,声音可人:“阿公,这是你最喜欢的桂西蜜饯哦。”

她阿公慈笑着,微眯了双眼,白而长的胡须上粘着水烟留下来的蒸汽,有些发软,念慈伸出了手,摸摸他的胡须。老叟张开了双手,将小人儿套在怀里,嬉笑咂动着嘴巴,吃了蜜饯。吃着吃着,又睁开了眼睛:“这,这味道不是桂西的蜜饯呀。”

小人儿低着头绞着手指:“这不是桂西的……是……是阿碧做的……桂西的……”说着说着不好意思的笑了,将双肉乎乎的手捂住嘴巴,笑眯眯地看向别处。

“哎哟喂,是段小姐呀,今儿又来找你阿公啦?”茶楼的老板娘沈四卿扇着团扇下楼来,说着又转身走向柜台,向正在打着算盘的账房庆喜要账本,翻了几页后骂到,“谁又给他段天佑记账了!我说了几回了,他段天佑在旧城如何我不管。就不得进我沈四卿的茶楼!你把老娘的话当屁放啊!”

庆喜畏畏缩缩犹豫了半天才低声道:“是……是……沈叔记的……前几天马帮的吴老头送了一些好茶来。沈叔就请段老爷来吃茶,段老爷觉得味道不错第二日又来了……才记的帐。”

“当家的?他请段天佑喝什么茶……”沈四卿合了账本,也不再骂他。她想着想着看到了阿慈,才恍然大悟。笑眯眯的上前抱住了阿慈,目光和蔼道:“阿慈啊,你当叫我一声姥姥的。”

闻言,段公那双快要闭上的眼忽的睁开来,目光如炬。

沈四卿是阿碧的娘亲。沈四卿还有一个养女是她姐姐的孩子叫花苏,花苏七岁的时候, 她家的房子起了火。那日碰巧她正在沈四卿家照看一岁多的阿碧,幸免于难。而她的父母却双双死于大火。就这样四卿收养了花苏。

花苏十八岁的时候,就出落得亭亭玉立,那是旧城有名的大美人儿。也就在这年,段平,段天佑段老爷的正房长子迎娶了她。

这是一桩美事。美人配了才子,何况段家在旧城的地位那是一等一的贵族。若在往上数几倍,若没有当年太宗的西政,元祖的南下,他段氏一族还是大昭国的皇帝,他身体里还带有神圣文武皇帝的血脉。

可不好之处在于,段平年长了花苏十六岁,花苏进段家门的时候,段平已经有了亡妻留下的一个女儿,十四岁,叫段念卿,也是旧城的美人儿。沈四卿开始极力推阻这门婚事。沈叔却很喜欢段平,说段平又读过书,相貌堂堂,背景又好,年长了几岁也好多半可以照顾花苏。于是在二人成亲前,沈叔老是将段平叫到家中来吃饭喝酒二人聊得也很是开心,有难得的岳婿间的默契。而花苏也很是倾慕段平的才华,段平的才华一度传到京城,皇帝多次召见他,希望将他留在京城,可他仍旧多次推辞,回到了旧城。

这本是一副花好月圆的模样。谁又想到,他段平花苏二人新婚一年,花苏有了身孕,而皇帝第七次召见段平。一年以后,就在花苏生下念慈那日,段平的马车坠下了悬崖,尸骨全无。就这么一瞬间,念慈从出生就成了孤儿。

花苏的死令沈段两家闹得很不愉快。沈四卿一口咬定是段天佑良心被这狼吃了,生产的时候不顾花苏只一个劲的保小孩。谁知道,生出来的还是个女娃。段平是段家的独子,他去世了,又没有个后,段天佑更是生气,觉得是花苏克了他段家。

两家忙着理论,全忽略了念慈,也全都不喜欢她。好在段天佑之父虽然年迈却头脑清醒,将这个小孩豢养在身侧。那个时候段复娶了阿碧,为着这桩子婚事,沈四卿大闹了段府,整个佛音老街全当看戏。此后沈段两家的关系很是僵硬。

然而谁想到,四年之后阿碧仍旧未有身孕。段天佑急了,请了郎中来给阿碧把脉,这一看却看出了阿碧的体质不易怀孕,这段家老爷就忍不下去了,逼着段复纳妾,段复严辞拒绝。两父子闹起来却苦了阿碧。旧城的人都传言说段家要绝后了,不知事的人还说道,八成是那个阿碧没有妇德,自己为段家传不了宗接不了代便罢了还不肯段家少爷纳妾。这说来说去传到了沈四卿的耳朵里,她可就不干了,骂道:“哎哟哟,说得像是她有多大本事似的,想多子娶母猪去呀,一生就一窝咧。说得她像圣女似的,我呸,正儿八经的圣女段家小姐好好坐在结尾的楼里呢!她就是个㑩㑩!”

阿碧那段日子里,身体突然变得很差,隔三岔五要请郎中。段复后来才知道那是段老爷在后头差人偷偷给阿碧吃药,这一来,段复一个的火了,直接去和他老子理论,两父子就此分道扬镳,段复带着阿碧搬出了段府。也是这个时候,段天佑才想清楚,他段家只有一个后人了,不论他是否喜爱。于是便把念慈接回家中当着宝贝似的养着。

4:

湾水镇一行人风风火火的赶往佛音老街的时候,驿站的驿使也在风风火火的赶往湾水。

今年的新科状元是湾水杨家的正房嫡孙杨子凡,这个消息传来,湾水镇里里外外放了数匝响炮,连忙派人通知前往佛音老街的一众青年。今儿日子多好莫要坏了兴致。然而后来的人都赶不上先走的人。好戏就要来了。

湾水的一行人赶到时,正值佛音老街往年惯例放水的日子。佛音老街的路是用青石板铺的,加上佛音老街本就倾斜的嵌在山坡上,在街头一放水,缓缓流下映着青石板上的深绿也是一番美景。每年旧城四面八方的人都会赶来看一下这盛况,沾沾这福水。于是本只是佛音老街自家的风俗,渐渐的却成了这一片的节日。湾水人只顾着愤怒,忘了这件盛世。等赶到佛音,看到人山人海才猛然醒悟,这么多人,怎么砸?砸哪呢?众人只好重新商量计谋,在街尾处卖凉粉的小摊贩跟前的桌椅旁休息休息。

等到正午十分,有人大喊了一声:“放水啦!”街头街尾的人都应了声哎,回音嘹亮,真好呀。行人们都自觉的退到了两旁。站在街头的老和尚先用半个葫芦舀了半勺水嘴里念着经文,然后将水洒向四方。

圣女在塔楼开了窗,她蒙着面纱,低头俯望众人,眼神忧郁而悲悯。她被她爷爷,被她父亲送进了楼,不,是这个牢笼。他们对她说,这栋楼段家修了三百年,在段家从皇帝变成了太守后,还是一心一意爱着他的百姓,爱着他的子民。这栋楼是佛音老街,不,是整个旧城的人信仰的所在。是段氏一族身份的象征,所以他们把她送了进来。上一任的圣女是念卿的姑姑,她就死在了念卿正在休息的这张床上。念卿想,她也可能会死在这张床上又或者死在窗前门后,可有一点是确定的,她会死在这塔里。

上塔楼的前,念卿带着念慈赶会过防水节。路过塔楼时,念卿抬头望着那扇小小的窗,她的姑母正探头出来俯望众人,她看到了她们,又好像没有看到。她的眼里带着默然和悲悯。念卿有那么一瞬间倾尽全力的祈求,倘若真有上苍,那样的话就让她的姑母长命百岁吧。就在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的时候,念卿突然热泪盈眶,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好像知道了为什么没一代圣女眼中都涵盖悲悯。人都是自私的,她的姑母还有前面每一代的段氏,想必都曾经来塔楼下,做过无比虔诚的祈祷吧。念慈不懂念卿突如其来的满眼泪水,她眨着水灵灵的眼睛问她:“阿姐,那楼上能看到什么?”念卿摇摇头。

每年放水的时候,圣女才能开窗露面。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忽然可以回答念慈当初问的问题了,可她的声带已经毁了再发不出声,她用意想的声音说:“阿慈,都是人。”

水开始“哗”的一声从街头流向街尾,念慈挣脱了阿碧的怀抱,拎着裤脚在青石板路上行走,蹦蹦跳跳让薄薄的水穿过她的小脚丫。她蹦跳到了塔楼底下,抬头看到了念卿:“阿姐。”念慈的声音糯糯的,很多事情入不了她的小脑子,可她仰着头,看着开了一扇窗的那座楼,那个姑娘探头出来悲悯的模样却印在了她的心上,她或许还不理解何为悲悯,可她一定知道塔里的姑娘不开心。阿碧也看到念卿了。她比念慈要更看得清那个姑娘的情绪,熙熙攘攘的人世,她已经远离了。与其说那忧郁的眼神是为了她自己不如说,是为了塔下这些忙忙碌碌的凡人,每个人都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罩着,人们美其名曰为命,逃不脱去不掉的命。人群越来越拥挤,阿碧抱紧了念慈。

吃完凉粉的王大胆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再看到眼前的楼,一怕脑袋笑道:“哎哟哟,这个好这个好。”然后他就俯首在一群人耳边喃喃几句,众人拍手称好,潜入了人群。

午夜,当佛音老街的一众人收拾好店铺关门熄灯后,却听到了轰隆隆的声音,一条街的都醒了披着衣服出来一看。哎哟喂!段家的楼,塌了。

5:

段老爷气得牙齿痒痒,摔了多少东西,段家上下胆战心惊。后来不知哪个多嘴的丫头冷不丁的说了句指不定是湾水的人家干的。段老爷一听,火冒三丈。今年状元竟然落到了湾水简直是奇耻大辱奇耻大辱!随后便差一众小厮和衙门里的一众衙役骑着马匹抬着大轿子去“请”杨家的人。

杨家的人听说王大胆把段家的楼给推了心里便也知自己理亏,在家中也责备了他做得过火了。可如今不必往常他家也是出了新科状元的人家,你段天再在横也不是旧城的皇帝了。于是杨家人收拾得妥妥帖帖的其装待发。谁想到这段老爷早有一手提前上书说当今状元仗势欺人,回乡第一件事竟是砸了段家的塔楼。皇帝本就厌恶官员仗势欺人,听此言后便下令卓杨子凡在家反省三年,三年后再上京报道。杨家人一听更生气了,全部大闹段府。

段老爷那时正差人修补塔楼,正在完工之际,山上尼姑庵的丘尼却急忙忙的跑了下来,她说:“圣女不见了。”前些修塔楼的时候,众人商议将圣女暂且移往尼姑庵里头,谁想到出了这档子事情来。

正在杨家人嘲笑段家时,自家也来了一则消息,陪在杨子凡身边的书童说:“少爷不见了。”

6:

圣女不见了,状元跑了,一时间弄得整个旧城沸沸扬扬。沈四卿摇着扇子在门前冷笑:“段杨两家的孽障何须要小的去还。砸得好!跑得好!”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念慈的阿公去世了。他享年一百零九岁走得很安祥,她阿公是旧城,不论是佛音老街还是湾水的人都十分敬重的人。他去世后的几天旧城里里外外纵使再讨厌段天佑也前来吊唁,那几日乌云密布,不时还洒下几点雨来。念慈哭得最伤心,她还不知道,那个罩着她头上的看不见的纱网这次要把她套进深渊了。

在百家祠堂里,大家要求段老爷把念慈送到塔楼上去。“段公尸骨未寒,你们怎说得出这样的话来!”阿碧听了怒火中烧骂道。乡民们的代表只好畏畏缩缩道:“塔楼保佑了旧城千百年,你看自塔楼被砸了,出了多少事来。我们可不敢冒风险的。再说了段家世世代代都坐着太守的位置,若不是因为段家的姑娘都成了圣女上了塔楼,谁愿意阿!”阿碧正要上前呵斥,段复却把她拦了下来对张三道:“段家世世代代的太守是皇帝定的,你若是不服气告道皇帝那里去。如今念慈没有父母,我是她叔叔,她的事情我来操办,我不送谁他妈也别想把她送上去!”

张三笑了:“哎哟喂,亏得你还想起来你是她叔呢,段家早把你赶出门去了,你以为你是谁阿!我张三还就把话撂这了。要么送圣女上楼,要么段家别再做太守。乡亲们,你们若是同意我张三的话那就和我张三一块走,留段老爷好好想想。”众人陆陆续续走完,阿碧“扑通”一声跪在了段天佑前头:“阿爹,不论你认不认我。念慈总归是你的亲孙女,她才五岁,你把她送去塔楼不是让她去死么!你怎么,怎么舍得,你怎么对得起她死去的爹娘阿!”

段天佑看着祠堂里摆在的牌位,段氏一族,是如何的辉煌。他站了很久很久,然后他招招手对来福说:“你请人看个日子,送圣女入楼。”

阿碧闻言当场昏了过去,等到醒来又是泣不成声,她哭喊道:“我怎么对得起花苏,怎么对得起她!我与她姐妹一场,如今却要看着她的骨肉去送死…… 我怎么对得起她…… 我有什么颜面去见她!”

沈四卿听说段天佑要送的念慈上楼,拿起扇子就闯了段府指着段天佑破口大骂:“你要断子绝孙就算了,何苦当上别人的骨肉!你就不怕报应!这太守的位置对你有这么重要!实话说吧,你如今也一把老骨头了,再做不了几年也是要归西的人了!你也不怕孽债太多,入不了阴间。”

这一次段天佑没有和她对骂,他出奇的冷静, 甚至有些孤独和落寞,他对她说:“我段某,愿孤魂野鬼但不愿做败家之人。”沈四卿愣住了,呆呆得望着他,许久道:“段天佑,你走火入魔了!”

7:

众人后来才想起,圣女如楼的那一天,段复关了店铺的门。段氏一族的人拒绝参加那一次典礼。再后来,有人想起,那天凌晨看到段复抱着个小孩走出了佛音老街,可这些都来不及想了。因为就在那一天晚上,一场熊熊大火烧了整栋楼,火势太大蔓延到了整条街,大家哭着喊着跑着,折腾了三天三夜火终于灭了…… 而佛音老街却没有了…… 不,还有的,在原来的街尾处掉了一块牌匾,上面写着——段氏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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