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我在川藏线上遇到很多人。
有虔诚匍匐磕长头的朝圣者,有形色匆匆的行路人,有失恋出走的花信白领,有仰慕318毅然辞职的热血青年。
更多的,是像我这样,听闻去西藏可以洗涤灵魂的盲目随流者。
温暖:我的本名就叫温暖。
川藏线上的新都桥是一个很澄澈的地方。
我在小山坡上看日落,一个女孩围着鹅黄色的围巾走过来,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满脸的胶原蛋白。冲我笑了笑,随性地坐在我身旁。
“也来看日落?”我问。
“是啊,听闻新都桥的日落,是极富盛名的。”
我们坐在山坡上看那一轮蛋黄般的圆日渐渐下沉,没入地平线。
黑暗像幕布一样沉沉盖下来,我们挥手告别。
我们互不相识。
第二天启程的时候,竟然又遇到这个小姑娘。两个人都背着徒步包,登山杖收挂在包侧。
于是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
她说她叫温暖的时候,我以为是代号。
然后,她笑着说:“我的本名就叫温暖。”
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极了弯弯的月牙,我心里想,人如其名,原来是这个样子。
“我家里人都信佛,这里对我而言是个很神圣的地方。”她边走边说。
“我想一步一步走到布达拉宫,去大昭寺叩拜,磕长头。”
我在徒步或搭车的途中,看到许多磕长头的人,虔诚而神圣。
信仰已经是他们的生活,或者说,他们生而为信仰。
后来我们告别,我不知道她最终是否一步步走到了拉萨,但我一直记得她温暖的名字和眼睛。
扬子:这是我第三次来西藏,我觉得很亲切。
听闻芒康自古就是西藏的东南大门,自此进入西藏。
我是在芒康的一个青年旅馆里认识扬子的。
一间嘈杂的房间里住八个人,分上下铺。
这里每年暑期都是旺季,几乎所有的旅店都人满为患。
青年旅馆里的住的大都是青年,大家都是来徒步或骑行的,随性洒脱自来熟。
扬子住在我上铺,我们一见如故,很快便相约一起去附近转转,寻觅美食,互诉衷肠。
面对陌生人,我们总是更容易吐露心声。
“我去过很多地方,甘南,漠河,西沙,天南海北,却没有找到想要留下来的地方。”
“这是我第三次来西藏,我喜欢在旺季的时候来,因为人多,我觉得很亲切。”
“人少的时候,我觉得特别孤独。”
“你到处跑,不用工作吗?”我问。
“不用。”她仿佛自嘲地眯了眯眼睛,嘴角勾起。
“我从小和外婆一起生活,父母在很小的时候就离异了,因为我是女孩,谁都不想要我,便留我在老家自生自灭。”
“我妈找了个很有钱的老公,以补偿的名义每个月给我一万的生活费。”
“我想大概有很多人羡慕我这样的生活,不用工作,每个月有一万块钱,可以到处去游玩。”
“可是我一点都不想要,我宁愿不要这一万块钱。如果从小能有妈妈陪在身边。”
她喝着酒,晃着脑袋,一字一句地说,眼里散发着朦胧的光芒。
“可是,没有了爱,有这钱也是好的。”
我不知道后来扬子有没有找到她的归宿,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第四次踏上西藏的旅途。
我们挥手告别。
秀秀:我今年28岁了,我可能再也不会去爱别人了。
还未到林芝的时候,我是极期待的,这里被称为塞上江南,听闻桃花节的时候极美。
我在它绿草青葱的时候来,见识了它浓郁的绿意,也见到一段无疾而终的爱情。
我看到秀秀的时候,她在尼洋河旁的草地上坐着,一个人,穿着红色的冲锋衣。
旁边有一些牛在悠闲地吃草。
我突然想起斗牛都是用红布,有些担忧。
于是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一张梨花带雨的脸抬起来。
我有点愣住,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问我:“有什么事吗?”
“额,边上这么多牛,你穿着红色的衣服不怕吗?”
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不是所有的牛都会攻击人的,你别去招惹它就没事。”
“哦。”
我抽出包里的纸巾,递给秀秀。她接过去,小声说了句谢谢。
我觉得打扰别人哭好像不太好,便转身要走。
她突然开口,说,“你可以…陪我说一会儿话吗?”
我转身坐了下来。
“我失恋了。”
“我18岁认识他,10年最好的青春时光全部在他身上,可是,他说累了,没有新鲜感了,两个人在一起就像左手摸右手。没有意思。”
“他不接我电话,拉黑了我的微信,从我的生活里彻底消失了。”
“你说,那么多年的感情,他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了呢?”
“你说,他是不是从来就没有爱过我?”
“我今年28岁了,我可能不会再去爱别人了。”
她不停地说着,眼泪随着她的话语不停地溢出眼眶。
我突然想起自己与初恋分手的时候,也是如此这般,声嘶力竭,泪如泉涌。
只是当时,没有一个陌生人静静地听我诉说那段悲伤的感情,我觉得很可惜。
原来,不是每一段度过七年之痒的爱情都能存活到最后。
潘登:我其实也没有什么要洗涤,要净化的,就是觉得很迷茫,传闻里这是个很神奇的地方,我就想来看看。
终于到达拉萨的时候,其时并没有太大的欢呼雀跃。
最美的风景在路上。
拉萨,就是一座日光城。
只是跋山涉水,终于抵达终点,松了一口气。
潘登举着他的自行车在布达拉宫对面的那条街上拍照。
威武雄壮。
我背着徒步包在布达拉宫对面的那条街上拍照。
威武雄壮。
我们看了看对方,都鼓舞般地笑了。
“我听别人说,西藏有澄澈的天空,可以洗涤灵魂,净化心灵,所以我来了。”
“其实我也没有什么要洗涤,要净化的,就是觉得很迷茫,传闻里这是个很神奇的地方,我就辞了工作来看看。”
“再过两个月我就三十岁了,古人说三十而立,可我却还一事无成。”
“到了这里,仍然不知道要做什么。”
“不知道回去之后会怎样。”
恩,我也是。
不过那年,我二十岁。
那年我在川藏线上遇到很多人。
后来,我再也没遇到过他们。
每年旺季,川藏线上总有千百万人,千百种样子。
总有人想要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可是你见过听过的那些说走就走的旅行,总有它前期准备的理由。
不要盲目出走。
如果真的要进藏,请尽可能做好一切安全措施,通知家人,购买保险,装备齐全,提前规划。
祝福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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