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女权主义的读书笔记-政治思考

前不久读了一本书，《政治思考——一些永久性的问题》

作者: [美] 格伦·廷德
出版社: 世界图书出版公司北京公司
副标题: 一些永久性的问题
原作名: Political Thinking: The Perennial Questions
译者: 王宁坤
出版年: 2010-9
页数: 273

这本书对一些根本性的政治问题展开论述，书中罗列了30个问题，对自由、平等、权力、权利、合法性等基本观念进行了相当深入的思考和论证。这本书的特点是，它不仅引导人去读，更让人去思考，而思考的过程可能会让人陷入窘境。我粗读过一遍，对这些问题还在消化当中。

正巧这两天简书上因为招财猫的一篇文章《女人，不要嫁在中国》激起了热烈讨论，我来应个景，抄录书中关于女权主义的讨论，算作一份笔记。

妇女的状况从根本上向政治思考提出了挑战。与种族歧视不同的是，没什么支持种族歧视的论点是值得考虑的，而涉及妇女问题时，一些有智慧并有责任心的人认为，她们的状况既不是特别的不公正，也与社会利益和妇女的利益没有什么太深的矛盾。妇女的地位问题是西方社会的结构特征。它不仅与今天仍然广泛接受的原则（虽然感到了严厉的攻击）相一致，而且想要废除它，需要对社会秩序做根本的改变。譬如，儿童的养育方法，以及对家族内外的工作结予补偿和分工的方法。

可以扼要地说，女权主义是要求进行这些改革的运动。这一运动包含了多种多样的思想潮流。在对基本的体制秩序提出的质疑中， 女权主义向整个西方传统的政治思想提出了挑战，从古希腊开始一直到现在。亚里士多德认为，在像哲学和政治这些人类的潜力得到最充分发挥的活动中，是没有妇女的一席之地的；而柏拉图则认为，妇女可以在他的理想国的最高部门供职，应该可以成为哲人统治者。在向传统的挑战中，女权主义揭开了人类社会面临的一些最深刻的问题。

1. 首先是平等本身。显然不可能总是、并在各方面完全平等地对待男人和女人，那么是否可能在不同地对待人的情况下，并不偏袒任何一方？譬如，如果体制的改革能够让妇女生育并照顾婴儿，却不会因此影响事业的发展，那么，这是否对男性来说不公平，因为男性不可能享受到这些生活经历？有些人认为，儿童的早期生活需要母亲用全部时间照看，妇女从公众社会中引退回家相当一段时间是社会的需要。但这种说法并未经过广泛的实验证实？且不论我们是否有权利在儿童利益方面做实验，即便实验证明在所有情况下儿童最好由其母亲全天照顾，要好到什么程度才能证明母亲牺牲独立生活是值得的？有时道德需求超越社会需求，这是否适用于将妇女从照顾儿童和家族的工作中解放出来？

2. 自然和习俗的相对权力。女权主义向几个世纪以来社会初中证明的习俗和实践进行了挑战。习俗到底值得多少尊重？如果它延续了好多个世纪，这是否也能被加到它的权力中，表明其仍然有价值，或只是表明它还从未被理性地检讨过？家庭是自然的吗？或者只是习俗性的？男人和女人的传统角色与男性气质和女性气质的自然状况一致吗？或者它们只是出于习惯和习俗？

3. 是否有任何可以定义的人类普遍品质？如果有，是什么？一些心理学研究指出，男人和女人的观察方法不同，男人守法规，女人靠直觉。说男人和女人之间有着特性上的不同似乎并不过分，普通的经验和心理研究都为这一假设提供了实证。那么，如果有人类本性这种东西存在，它是基本上与男性气质一样，还是与女性气质一样？或者，人类本性已经被埋藏并忘掉了，男人和女人迄今只表现出了人性的一部分？

4. 女权主义要求我们检视公共生活和私人生活的分野。传统上，妇女对私人领域（家庭）负有首要责任，而公共领域则主要留给男人。这对许多人来说是对妇女的极大偏见。但是，使男女有绝对平等机会进入公共领域，就必须在私人领域中绝对平等地分摊责任，而鉴于妇女独有母性的诸种能力，这种分摊不是实际可行的。这里涉及一个哲学性的总体问题：社会秩序的正当结构。

5. 社会秩序的基础。许多妇女感到，社会对她们强加了她们不应该负担的义务。是什么使社会有权力来这样做？是什么给予社会权力去干涉个人的自由？这个问题有时以社会契约论的形式出现，它说，社会“强加”的义务必须自由地接受，社会角色必须自愿地担任。但是，社会能够只基于每一个人不受约束的选择吗？

6. 女权主义也导致我们思考有关压迫的问题。今天妇女地位的基础，是资本主义，或只是反映出古代父系制的传统，或者，它反映了一种在任何制度中都会出现的骄傲和自私，甚至在一种男女绝对平等的制度中也会出现？所有形式的非正义都基于一个单一的、根本的条件之上，因此要纠正就必须纠正其所有吗？

我读这本书之前，完全没有想到，貌似简单的女权问题会牵引出以上这些多问题。这就是本书的特点，它引导读者进行深入的思考，即便这些思考可能过于严肃和枯燥。

对上述问题的回答有多种，作者列出了其中四种主要选择。

1. 女权分离主义（Feminist Separatism）。对坚持这一立场的人来说，目标不是妇女的平等，而是妇女的一种独立甚或优越的地位。他们追求一种独特的女性世界，甚至一个由女性掌权的世界。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种观点令人不快，似乎太极端、太没有道理。然而，这种观点并不比几千年以来占主导地位的男性优越的观念更极端，表现得更无理。

2. 激进女权主义（Radical Feminism）。激进女权主义非常关心平等的问题，他们要求男女平等，并要求社会急剧地得到改变。激进女权主义者通常认为，妇女的解放是全人类解放的关键所在，父系制度中妇女的从属地位有机地与所有非正义的主要形式联结在一起，甚至是这些不公正的基础，其中也包括种族歧视和阶级压迫。

3. 自由女权主义（Liberal Feminism）。他们对生物因素可能强加于妇女特定的义务这种说法，持较为接受的态度，因此与激进女权主义相比，他们对家族更为友善。如果妇女取得相对平等的权利进入这个世界，如果男人在家承担更多的家务，他们就易于满足。社会不需要转变，只需要完全接受妇女，公正地管理就行了。

4. 家长式保守主义（Patriarchal Conservatism）。对于男女是否应该在各方面都受到平等对待这一问题，他们的回答是不。许多妇女也持这一观点。对于女权主义者来说，持这种观点的人显得特别落后和盲目，然而，更多的人持有这种立场。而且，很难说他们都缺乏智慧和情感。他们中间比较温和的一派会以男性和女性互补的特征作为争论点，男女有区别，这一区别是持久和自然的，并不只是习俗的产物。对于他们来说，关键是典型的男性和女性的特征如何在社会的运转中相互适应。男性气质比较与公共世界之间有一致性，而女性气质比较与私人世界之间有一致性。忽视这一点，就是忽视文明的结构。

通过描述这些立场，作者尽力证明，没有任何立场是荒谬的、不堪一击的；另一方面，也没有一个是没有严重缺点的。譬如，女权分离主义使共同体破裂，它拒绝男女平等参与。至于激进女权主义，它号召即刻的、横扫一切的社会改革，但是历史证实人类不可能迅速地、完全地转变社会，历史上所有这种尝试都释放出无法控制的力量，造成无法管理的局面。自由女权主义的问题在于，对于一个女权主义来说，它根本不是答案，它实际上没有涉及女权主义的问题。最后，家长式保守主义可以说是避开了平等问题，因此让未受到挑战的现有体制继续践踏正义的最高标准。

这些的确是令人困惑的问题，这是它们从来没有定论的一个原因。但是，涉及平等与不平等的信念决定了对社会如何进行组织。这些信念具有爆炸性，已经引起过从希腊城邦制时期到现阶段的无数次革命。因此，我们不得不思考。

以上是本书中关于女权主义的讨论。最后，强烈推荐这本《政治思考——一些永久性的问题》，它引导我们去思考那些不得不思考的问题，而这种思考，可能是大多数中国人必须补上的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