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想写段文字缅怀一下青春,只是这私人回忆,乍叫人看了去,总归有些不好意思。
说是青春也算不上,说是童年倒更恰到些。
我是在乡下随外公外婆长大的。父母在沪工作繁忙,长辈年迈,便成全了我一身在田间疯跑的野。小时候的我,当真是桀骜,或许是从小当男孩子养出来的性格。在其他女孩子玩娃娃的时候,也是我在草丛里打滚嬉闹的无忧时光。
后来渐渐长大,也曾抗议过好几次自己齐耳的短发,奈何抗议无果,终是留了短发直到高中。仔细想来,我如今大学三年,长发已齐腰,终日身着裙装,穿裤子的次数屈指可数,或许就是心中那一点执念吧。
我记性算不上好,对于童年的事记得的也就约莫几件。而相比于小学,幼儿园的事反倒有几件印象颇深。至于幼儿园以前,便无甚印象了。
记忆中,父母与我并不时常相处,一年中见面的次数也屈指可数,我自然也就越发的依恋起和他们相处的日子。只是有一件事,叫我至今不能忘怀。
幼时的我,每逢父母假期结束要回上海工作时便会死死扒着他们,哭的格外凄惨。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丢脸或者其他情绪,倘若能让他们多留几天,便是涕泗横流的凄惨模样,我也会欣然接受。而那时的我,心里悲戚,又不知怎样挽留,只得哭闹不止。
家中有亲戚觉得我这模样甚是有趣,便起了逗弄的心思。她和家中其余人商议,待到我与母亲离别前日,便让母亲藏身于小隔间。我放学急匆匆回家,本想早日见到母亲和她多相处一会儿,却得知她已坐火车离开的消息,登时心下一片木然。我第一反应当然觉得这是个玩笑,母亲明明说好了第二天再走的,她怎么会,怎么会不和我道别就离开呢?可是纵使我向其他人再三求证,他们都是相同的回答:你母亲已坐火车离开了。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眨眼,眼泪已流了下来。
这一次,我哭的格外狠,仿佛有一种决不停歇的气势,哪怕我已经哭的在打嗝了。其余人一看目的已达到,自然也就让母亲出现在我眼前了。只是当母亲出现在我眼前的那一瞬间,我除了诧异狂喜,心中也有不甘,悲愤,甚至于深深的失望。我有种被背叛的感觉,即使我还那么小,还是家长眼里什么都不懂的年纪。我这副快哭到昏厥的蠢样,也成为了他们津津乐道的谈资。
为什么,因为是小孩,所以就可以不顾及我的感受,就可以随意欺骗了吗?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就真的不会留下疤痕吗?这当然不是我的亲戚们心怀恶意,他们都是善良的人,只是没想到这件他们眼中“微不足道”的小事在我心中就像一根刺一样扎了那么多年吧。
我有时候真不能理解,为什么有时候大人会用最大的恶意去对待他们满心爱护的小孩,当做玩具一样逗弄,故意惹哭他们,仿佛这样便是一副孩童纯真,齐家欢乐的场面。
还有一件事。
有时外婆农忙,幼儿园放学我便自己回家,反正也不是很远。
走在路上的时候,突然被同村一个养鸭子的老伯拦住。我自然不认识他,但经常可以看到他赶着一大群鸭子走在马路上,自有一派气势。在我惶惶中,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了我一怀的刚出世的幼猫,只说了句“给你养”,便消失在我的眼前,留我一人在原地怔然。
这的确是直到现在也排在我人生奇妙事件前几位的事。当时是秋天,我穿的毛衣,小猫咪眼睛都未睁开,爪子却已学会紧紧勾着我的毛衣了。我僵硬着身体,实在不知道拿这四五只猫咪怎么办才好。况且猫咪幼崽确实可爱,女孩子总是难以抵抗这样的萌物,便小心揣着它们回了家。那时我真觉得,这样从天而降的生命,是上天赐予我的礼物。
外婆对于我这样随便乱捡(?)东西的行为很是不满,到底也没有多说什么,转身便帮我去拾掇养小猫的物件了,比如铺着棉布和棉花的小竹篮,用于喂奶的奶瓶之类的.....毕竟我是真不知道怎么养。虽然口头上抱怨,外婆照顾这些小生命却很是用心。幼崽刚出生没几天,眼睛都未睁开,饥饿的本能也会驱使它们吸奶进食了。家中没有母猫,自然没有猫奶,外婆便用米汤,寻了干净粗头针管拔掉针头,一点一点仔细喂养。好在小家伙们懂得自己主动吮吸啜饮。
只是生命终究脆弱,它们终是没能熬过日渐寒冷的天气。有两只甚至已经睁开了双眼,却在没几天后消逝在夜里。它们挣扎活下来和我相遇的生命,终是连一个星期都没能熬过。外婆按照风俗,将它们的尸体挂在树上,说这样可以防止滋生晦气。每天放学后,我都会去寻那棵树,始终没找到。
我觉得很难过。
后来想,就算找到了,我大概也是难过的吧。
后来每次从回忆中想起这件事,心中总是怅然。又隐隐的怨着那个把猫咪送我的老伯,怨他不由分说,就让我承担了这么多生命的重量。
在我对死亡甚至还没有什么概念的时候,就让我直面了死亡,以一种温柔又残忍的,决绝的方式。
不知道那些猫咪们,在它们短暂的生命中,有没有感受到那么一丝丝温暖呢?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