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二,驱车千里,越五岭云雾,抵资水之滨。妻执方向盘笑语盈盈,我坐副驾翻检旧忆:九六年羊城十月初见伊人,红棉树下青丝如瀑;千禧年抱女儿(小白云)归茂芝老屋,老父亲以潮汕工夫茶待新妇;二零一六年岳父病榻前,三人执手泪落无声……三十年光景随窗外山色倏忽流转。
至新邵小院,老岳母扶门而立,银发映雪,双目如星。她以布满茧纹的手紧攥我腕,邵阳土话如资江湍流,我虽一知半解,却见其眸中千言翻涌。是夜围炉,她颤巍巍夹来腊猪血丸子,恰是我廿年前初访时最畏之味,而今竟觉咸香入骨。正月初五,女儿自穗城来,三代人方言交错如三重奏,麻将声里混着醪糟甜香……
最难忘破五清晨,岳母摸黑起身烤糯米糍粑,朦胧见灶间佝偻背影,忽与记忆中潮州老母送我行时重叠。米浆氤氲间,她指天边启明星,比划着说:“昀伢子(小白云)是詹家的光。”湘音混着蒸汽,竟令我听得分明。
归途过雪峰山隧道,七千三百米光阴如长卷舒展。妻问:“明年可还来?”我望后视镜中渐远的资江,但见春水初生处,三十载光阴凝作岳母鬓边一缕白,小白云指间一枚甜粑,与那些无需翻译的温热目光。

补充:与猪队友自1996年结识至今,虽然我们定居在工作的地方,但将近三十年的时间,我们只在居住地(他乡)过了三个春节:
第一次,1999年生孩子那一年(因孩子太小,年底出生)
第二次,2010年搬新家那一年,邀请了父母兄弟姐妹来穗过春节
第三次,女儿高考的那一年,春节假期短,全力配合女儿高考
每年春节,我们都是早早的就计划着回老家过春节(这,也是国人的传统),我们一年回婆家过年,一年回娘家过年。甚至有些年还两边都跑,想想都辛苦(90年代,交通不方便,公交——绿皮火车——的士——步行,泥泞小路根的士过不去……)
自从2015年自己有了小汽车之后,每年都是开车回老家过春节,但新的问题又来了,堵车是常态,历时最长的一次路上花了20多个小时……
昨天回程在途中与女儿聊天,她说以后可能不会堵车了——90年代后的新生代,亲情淡薄,很难做到父辈们那种浓浓的亲情,跨越千里甚至更远的路程与家人们团聚。
她的话引人深思,想想确实是,现在的人亲情越来越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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