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那天晚上的感觉很复杂。就像大白天的走着走着被绊倒了,很丢脸又很痛,想哭,结果站起来发现鞋也飞掉了,又觉得很滑稽,忍不住笑出来,你就又哭又笑地去找鞋穿上,站起来,继续尴尬地往前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停止哭,什么时候停止笑。致使她有这种感觉的原因,并不仅仅是分手这件事本身。而是那个声音。那晚,本来已经告完别了,她突然想起来忘了把东西还给他,是她从过去的礼物中精挑细选,仔细摆放好的箱子,气喘吁吁地跑上楼,捧着一个箱子又跑到楼下,给他打了电话,让他回来取。然后就站在单元门前等他。快十点了,她穿着一件短袖,感觉微风和煦,看着楼里星星点点的灯,心里想着,这是个仪式,这一次,他把东西取回去,一切就真的结束了。四下很静,她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呼吸,有点不太均匀。突然,一阵尖锐得呻吟声划破了原本寂静平稳的夜。她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没隔两秒中,呻吟声又响了起来。是一个女孩子夹杂着痛苦与舒适的奇妙的叫喊。声音清晰得缺少了真实感。难道是自己太久没有亲热产生了幻觉?然而,随着声音断续地传出来,她觉得好笑起来,如果他在现场,一定会害羞地骂两句,一会儿等他回来,要第一时间把这个好玩的事讲给他听,这是她当下的反映。然而,当声音终于停止了,她才想起来,她是为什么站在这里。心里有一些失落。这种失落感她很熟悉,是在每一次幡然醒悟,自己不能再跟他分享任何东西、想法以及细小的瞬间的时刻,都会有的感受。
后面发生了什么她觉得没有必要赘述了,无外乎是那些雷同的情节,没什么趣味可言。这场分手拖拖拉拉了太久,最终是在他终于确定了新的关系后画上句点。当他停止发送晚安给她的时候,她知道,这才是真正的终点。分开是她要的,但是也只有她自己清楚,她是如何地无奈,如何地被逼迫至此。
从离开的念头冒了出来,开始经历一次又一次地尝试,到真正地分开,再到至少可以看上去毫不费力地云淡风轻,这整个过程,就像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戒断反应。他的短信是毒品,他的电话是毒品,跟他有关的任何都是毒品。她深深了解自己的惰性,知道戒断的第一步不应该是直接就来残忍地考验自己的毅力。所以,从幸免的所有“不值钱"的礼物中,她先丢了最显眼的--很多很多的娃娃,大的,小的,可爱的,搞笑的,买的,他自己做的,统统丢掉。丢弃的瞬间,心里轻松了一点。她没再回头看那个垃圾箱一眼。然后,是床单,被罩,枕巾,一些衣服,鞋子,袜子,围脖,手套,内衣。丢掉这些的时候,已经又到了冬天,她发现,从头到脚,从外到内,她竟然还是被他包围着。想起他曾经说过,这是他的小心机,让她的身边充满了他的影子,她就会一直想着他。他得逞了。考虑再三,她留下了一件羽绒服和一双雪地靴。
她只醉过一次,醉得昏天暗地,自己去看了一场电影,叫做<从你的全世界路过>,当猪头追着车跑啊跑啊,边跑边哭喊着,没有你我怎么活的时候,她泣不成声,眼泪止不住地流,他也这么问过她太多次,没有她他怎么办,她想那时他是不是也是这么痛苦,但她懂,这痛苦并不是因为爱,只是一种习惯需要被打破时的隐痛。而她继续呆在他的身边,真的要活不下去。还有几次,跟伙伴去唱K,唱到他曾经唱给她的和她唱给他的歌,她躲到厕所去大哭了一场。他喜欢不将就那首歌,他说,他们就应了那句互相折磨到白头吧。伙伴夸她唱得好听,说她的歌声一听就有故事,她笑笑说哪有。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自然也没有人知道,她在经历着人生中第一次重大的失恋,虽然她从不承认这是一场失恋,就像她从没答应跟他在一起,他也从来没介绍她是他的女朋友。后来,她知道了,酒精,昏暗的环境以及狭窄的场所,总会让她的回忆加重窒息感,所以,那天开始,她滴酒不沾,不去影院和KTV。她跟很多煎熬中的人一样,选择了将眼泪化成汗水。她开始坚持跑步和负重训练。最开始,艰难地做着平板支撑,她咬着牙默念着他的名字,挨过一秒又一秒。她跑啊跑,春天又跑到了冬天。跑掉了脂肪,拥有了马甲线。她写字画画,听充满营养的专题,她看上去充满了魅力和能量,身边出现越来越多的追求者,也不乏有好感的对象,然而,她还是一直单着。
睡眠和食欲都回来了。也不会那么敏感,不轻易就流泪。应该可以进入下一阶段了。不再需要依靠丢掉他送的东西来缓解焦虑。她开始强迫自己一遍遍地路过那些曾经的“事发现场”,从开始的心悸到后来,心中不再波涛汹涌。
在断了联系的某一天,突然收到一条他发的短信,内容大致如此,他交了新的女朋友,跟新女友去了曾经想跟她一起去的地方,他们很好,想想当初跟她确实性格不合,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她让他受了很多苦,他都害怕见她,但是也谢谢她让他懂得去珍惜现在的人,也祝她幸福,早点结婚。看完短信,她恍惚了一阵。其实她早就知道那个女孩儿的存在,也知道别的女孩儿,知道他为她们做的一切。那女孩儿看上去很可爱,大理很美,他们笑得很开心,她知道他以为她并不知道的一切,但她还是真心希望他们能幸福。想着是不是应该大方地回他,但是谩骂,诅咒,感谢,抱歉,祝福的话,她统统说过了,现在她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短信,没有回。她想,戒瘾快要成功了。
现在,如果她离开这里,仅有的知情人,都已经不会觉得是因为情伤了。是因为情伤吗?她也认真地问过自己。不全是吧,离开是早就有的打算,只是,少了那么一个动力。
想想她喜欢过他吗,也许吧,是喜欢他曾经努力对她好的样子,他出现的那年,她正好25岁,她总是假装开玩笑地说,这是自己最后的青春,然后,秋天来了,他出现了,于是,她任性了一回。任性过后,她需要拥抱过去的自己,跟她道别。
故事大概就是这样,省去了很多难堪的情节,春天来了,一切都应该是充满生机的,她换上跑鞋,继续跑,这一次,她仿佛知道目的地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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