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起，也不知道他的名字。我只知道，那天晚上，我听了一个关于孤独、敏感而又有点忧伤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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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读研那会，我对心理学比较感兴趣，正好我们系男生跟心理学的同学住同一栋楼，于是我结识了学理学的A同学。我经常去他那里借书看，一来二去，我们成了还算不错的朋友。
一天晚上，A同学叫我替他去学校的心理辅导室代班。那天是周末，A同学要去约会，一时找不到人代他。
虽然知道学校有个心理辅导室，但我还从来没去过。
我有点没有底气，“我不是这个专业的，能行吗?”
“没事的，凭你看了这么多书，一定可以应付的。”
“额……”
“没事，今天是周末，一般没人过来的，过来也都是一些本科生小孩，很好忽悠的。”
听他这么说，我只好硬着头皮去了。我也正好想用一下我平时所学的一些心理学知识。
2
值班是从晚上7点到9点半。心理辅导室比较素雅，有一张长椅，可以躺人，一个茶几，花瓶和壁画，还有一个电影经常见到的用于催眠的摆钟。
我又紧张又好奇，既担心有学生过来跟我咨询不知道如何应付，又有点小期待。但是直到9点钟，依然没有一个人上门。
这个心理辅导室其实是管理系研究生会组办的，由学生会的一些干事轮流值班。平时过去寻求心理辅导的学生很少，一个晚上也就一两个。
就在我准备收拾东西下班的时候，一个男生进来了。按照规定的程序，我叫他先登记一下。
他犹豫了一下，问：可以不登记吗？
我说，你放心，我们会对你们的隐私做到绝对保密。
他依然犹豫不决。
“你想咨询哪方面的问题呢？”
“失眠。”
我在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这样问题比较简单，无非就是压力大、焦虑或者是白天太闲，晚上精力过甚导致的，可以教他一些自我催眠的方法。
3
他坚持不登记，我也不便勉强他。
男生中等身材，消瘦，可能是由于失眠，脸色略暗淡，但五官清秀。他说话轻声细语的，脸上写满了腼腆。
“什么时候开始失眠？”
“一个学期了，进来学校就开始失眠。”我才知道他竟然是研究生一年级的学生。
“你觉得你为什么会失眠呢？”
“我不知道，明明很困，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我跟他分析，失眠是因为身体和精神没有放松，仍处在紧张的状态。
“对，即便睡着也是很浅很浅，我的睡眠就像一盏感应极其灵敏的声控灯，稍有动静，就会惊醒。”
我被他这个比喻折服。想不到看他腼腆害羞的样子，说话的语感逻辑都很清晰。
我问他一天能睡多少时间，他说不超4个小时。不仅晚上失眠，白天也谁不着。
我按照教科书上写的，教了他几种自我催眠的方法。
我让他躺在长椅上，闭上眼睛，引导他的注意力从头皮开始放松，一路下来到身体的每一个部位，直到脚指头。我在一旁轻声缓慢地地描述一些空旷、宁静的画面，比如大海、天空，目的是让他全身心放松——整个身体松弛下来才能进入睡眠状态。
如此进行了两遍，我问他有没有好点。他说，有，有那么一会儿差点进入睡眠状态。
我说，晚上睡觉的时候照这个方法试一下。
他说，好。
4
“我觉得我有点变态。”他突然说。
我一惊，问他什么情况。
他的眼神飘忽不定，不敢直视我，却又很想倾述的样子。
他张了张嘴，吐出了几个字：我……性压抑。
他没有等我说话，继续说，“我还是处男，又不知道如何跟女生交往，很压抑。”
我瞬间明白他的感受。作为一个男生，我很清楚在这个年龄荷尔蒙熊熊燃烧的滋味。但我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毕竟校园里很多没有女朋友的男生都是这样子的。
“你可以转移注意力，多培养一些兴趣爱好，也许可以缓解压抑。”
他不置可否。
“我昨天晚上去找小姐了。”
他突然又蹦出了一句让我大吃一惊的话。
“额，也许这是一个解决问题的方法。”我故作老练地说。
他抬起头，惊奇地望了我一眼，眼神中有一种被理解的感激。
“不过，要注意安全。”我笑了笑，试图让他更轻松一些。
“我不敢去店里找，觉得太羞，不好意思。我去街上遛达，寻找站街女，看到了却不敢上前去。”
他慢慢吞吞地跟我讲述起来。
他告诉我，昨晚在胜利路口看到了一个身材窈窕的站街女，他观察了好久，一直没有勇气上去交易。后来站街女走了，他就一直在她后面跟着，跟了好几条街，在经过一条人少幽暗的小巷的时候，他差点上去跟她说话了，可最后还是没有勇气。在穿过一条繁华的商业街之后，他终于跟丢了。他怀着巨大的挫败感回到了宿舍，陷入了深深的怅然。
“你说我是不是心理变态？”
我不知道怎么说，问他平时是不是很宅。
他说是，基本上都是宅在宿舍。他说他有社交恐惧症。
我没有很好的方法去开导他，也许他只是过来倾述一下，谁知道呢？所以我只是建议他多参加一些校园活动，分散注意力，不要活在自己的原始欲望里。
离开的时候，他再次跟我强调，心理咨询的事情要务必保密。
我说，放心，一定！
我不知道做心理咨询的人是不是经常会遇到这样的情况：咨询者者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私隐告诉他们。
那天晚上，他对我的信任和坦诚让我有点感动。
5
我不知道性压抑是不是他失眠的原因。这件事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起，也不知道他的名字。我只知道，那天晚上，我听了一个关于孤独、敏感而又有点忧伤的故事。
PS:一个腼腆、害羞、大男孩，偷偷地跟在一个站街女的后面，犹豫、徘徊——这绝非一个猥琐、变态的故事，而是一件有点小小感动且伤感的事情。
你们觉得呢？
我是葱哥，一个有故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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