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寒姑娘与江海先生

傲寒姑娘

文/陌忘芊

傲寒姑娘走进我的“树洞”小店的时候，像一只午后慵懒的猫。她恬淡而又美丽，优雅而又大方。与她交谈，似乎就如古书中说的那样，“万人丛中一握手，使我衣袖三年香”。

她还没来得及讲她的故事，店里的音乐忽然随机播放到，马頔的那首歌，《傲寒》。

你不知道我的名字
听我唱着一首永远望眼欲穿的生活
唱得不可得的诚实
和失无所失的爱情
你听碎了所有人间喜剧

你只微笑一言不发
就像五十年后的那次四目相对啊
你蒙上物是人非的眼睛
那是没有离别的风景
忘掉名字吧
我给你一个家

傲寒我们结婚
在稻城冰雪融化的早晨
傲寒我们结婚
在布满星辰斑斓的黄昏
傲寒我们结婚
让没发生过的梦都做完
忘掉那些过错和不被原谅的青春

直到有一天我不再歌唱
只担心你的未来与我无关
如果全世界都对你恶语相加
我就对你说上一世情话
还有我们的故事
自始无终

傲寒姑娘安静地听着，稍稍有些动容，她垂下眼睑说，她曾经以为自己会与江海先生结婚，可是最终她还是嫁给了另外一个人。

她给我看她无名指上的戒指，她说，如今，我已经结婚了。我的先生对我很好，我也过得很幸福。从前我一直不甘心，想要苦苦寻求一个答案，而今我终于找到了我一直想要的答案。

这是一个怎样的故事呢，我说不出来。生活是这样子，不如诗。那些轰轰烈烈，策马奔腾的过往的，最终只是昙花一现，沦为泡沫。

只是最后不管怎么样，只要现在过得很好，那就够了。就像三毛说的那样，我不求深刻，只求简单。

【一】

傲寒姑娘说，她从前是一个异常勇敢的姑娘，她从不掩掩藏藏，喜欢一个人就用力追，想要做什么就拼命地去努力。别人来询问的时候，也不必扭捏，大方地回答他们。

而她在大学时喜欢上的，是她的老师。

我的好奇心一下子被激发了出来，脑海里浮现的是大学课堂上那些白发苍苍刻板无聊的教授，我想，傲寒姑娘不会喜欢这种类型的吧，还是这样一段师生恋。

事实上，那只不过是我自己脑补的画面罢了。

傲寒姑娘说，她不懂绘画，可是到了大学，她被调剂了专业，偏偏学的城市规划，需要有一定的绘画手绘功底。

于是，她在大二下学期的时候，报了一个辅导班。就在她们学校后面的家属楼里，每周六上一次课。而她口中的江海先生，就是教她画手绘的老师。

江海先生很年轻，也不过刚刚毕业三年而已。那时候的他，既没有褪去学生时代的青涩，又渐渐展现出成熟男人的魅力。

【二】

傲寒姑娘说，那时候的日子过得就像是一潭平静的死水。有多久没有心动的感觉了，连我自己都忘了。所以我有多感谢他，让我的生活还能有一丝涟漪。

我问，那你是怎样喜欢上你的老师的呢？

她喝了口咖啡，然后放下杯子，缓缓地说起她的遇见。她说，她遇见江海先生，真的是最美丽的意外。

傲寒姑娘总记起那天第一次遇见江海先生，她骑车去见他，大大的太阳照的她脸红，他穿了一件荧光绿的运动衣，离着那么远的距离，她没有戴眼镜，只能看到他模糊的脸。他抬起头，温暖的笑了，说你迟到了，快坐下吧。

第二次遇见他，他穿着灰色毛衣和黑色外套，眼圈有些肿，她忽然有些心疼他，每天对着图纸的他。她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搜集关于他的消息。在别人的朋友圈里，找到了他的照片，按下了保存键。

第三次遇见他，他正好和上次相反，穿了一件黑色毛衣和灰色外套。她忽然就想起周杰伦的《黑色毛衣》。

一件黑色毛衣，
二个人的回忆。
雨过之后，更难忘记。
忘记我还爱你，
你不用在意，
流泪也只是刚好而已。

我早已经待在谷底，
我知道不能再留住你，
也知道不能没有骨气。
感激你，
让我拥有秋天的美丽。

第四次遇见他，是傲寒姑娘自己一个人去补课。夜晚昏黄的灯光下，寂静的空气里，只有她和他。因为上完课太晚，他送她回来。

傲寒姑娘说，在漫长的黑夜里，在宽阔的马路上，只有我能听到，耳边呼啦的风声，和我心里的心跳声。后来和江海先生在一起很久，可是我最喜欢的，还是那天晚上，和他一起骑单车的时光。

看他飞扬的发梢和衣角，看他就在我身旁，与我一起飞翔。似乎从前走过的那条路也不算太长，可我宁愿它没有终点，那么我们也将不用说离别。

就是这一个月的时间，他们也只见了四次面。可是傲寒姑娘说，当时我有多么感谢让我遇见他，这么美好的一个他。

后来傲寒姑娘完整的记录下来，她与江海先生每一次的遇见。他每一次穿的衣服，他每一个表情，他每一个动作，深深刻在傲寒姑娘的心里。

【三】

其实上课学的什么，傲寒姑娘已经不大记得了。但是她那时候最期待的就是每周六，可以见到江海先生一次。

她在画图的时候，总会偷偷地看江海先生，她觉得，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温柔的男孩子，他的手指纤细，他的嘴角微翘，他的一切一切在傲寒姑娘眼里都是那么美好。

她知道江海先生的生活作息总是没有规律，他的教课的同时也会接一些公司画图的项目。有时候忙着交图纸的时候，总会熬一整夜，第二天总是没有时间去吃早餐。

于是她在每次去上课的时候都会给江海先生带早餐，一个三明治加一盒牛奶。而江海先生总是会礼貌的回应，谢谢，下次不用了。可傲寒姑娘依旧固执己见。

三个月的课很快的结束，结束的那天，傲寒姑娘勇敢地向江海先生表白了。她把她记录的每次遇见，一股脑儿地都发给了江海先生。

意料之中地，江海先生拒绝了她。江海先生说，我们不合适，你还在上学，而我已经工作了。

傲寒姑娘说，我不在乎。她就像是弹簧，江海先生越是往下打击她，她就弹得更高。她仍旧每天给江海先生送早餐，仍旧每天关心着江海先生。她想，江海先生就算是一块冰，她也要把他捂热了。

后来，在江海先生过生日的那一天，她和室友一起，在江海先生的楼下摆了心形的蜡烛，她抱着蛋糕，等着江海先生。她说，你不来，我不走。

越来越多的人停下来驻足观看，这个为了爱情而执着勇敢的女孩儿，做着大多数男孩子都不敢做的事情。

终于，她等到了江海先生。江海先生答应了她。

她开心的抱着江海先生，她觉得，他是上帝赐予她最好的礼物。她不在乎，江海先生是喜欢她，还是仅仅被她感动了。总之，他现在，是属于她的。

【四】

江海先生对她好，对她很好。做着男朋友应该做的一切事情，会在过马路时小心牵着她的手，会带她去吃好吃的东西，会带她一起看喜欢的电影。

江海先生说，他以前是艺术生，学的美术。因为帮同学的忙，所以在这里暂时当老师。但其实一点也不喜欢画这些枯燥的规划图。

他的梦想其实是去中央美术学院学绘画，所以他一边在这里教学，一边准备考在职研究生。

傲寒姑娘知道这些以后，说，我会陪着你，你的梦想就是我的梦想，我要和你一起考到北京去。

那段时间，傲寒姑娘和江海先生在一起度过了一段很美的时光。她搬到了江海先生的公寓里，买了许多厨房里做饭的工具，又填满了空空的冰箱。

她买了一个很大的鱼缸，养了许多许多条金鱼。她觉得，她就是那些金鱼，而江海先生就是水。她觉得，她离不开他，就像鱼离不开水一样。

她觉得这样就像是一个家了，一个温暖的家。她会每天给江海先生做饭，他们会一起背单词，一起做枯燥的练习题，一起一起为了梦想而努力。

她说，江海先生就是她的全部，是她的梦想，所以她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实现那些梦想。

她有时候在写那些数不清的试题的时候，会跑神。会渐渐开始想象她和江海先生以后的日子，或许会在北京继续学习，然后努力打拼自己的事业，然后结婚，有一个真正的家。

她想象着穿礼服的江海先生向她求婚，她一定会哭着说，我愿意。或者是她会勇敢一点，穿着婚纱对江海先生说，你愿意娶我吗。江海先生会说，我愿意，然后抱着她旋转。

她就这样甜甜的想着。梦里这样想，梦醒之后，也这样想。

【五】

然而，世事难料。她想了许多，却从未想过，他们之间也会分离。

傲寒姑娘考到了北京的一所院校。而江海先生因为平时还要教课的缘故，准备的不充分，遗憾的，落榜了。

江海先生提出了分手。傲寒姑娘不同意，她哭着喊着说不要，说她不要去北京了，就像这样就很好，她留下来陪着他，永远陪着他。江海先生只是温柔的对她说，乖，别闹。

后来的某一天，江海先生辞了工作，给傲寒姑娘留下了一封信，真的走了。他在信里说，希望傲寒姑娘能够像风筝一样，在天上自由飞翔，他不想做手里的线，牵绊着傲寒姑娘的脚步。

可傲寒姑娘说，你知不知道，没有牵着的那根线，风筝根本飞不高，它会马上掉下来。

她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公寓里，笑着说自己真傻。其实早该料到的，江海先生不喜欢她，无论她自己多努力，江海先生到最后也没有爱上她。

她知道江海先生对她很好，可那种感觉和真正情侣间小打小闹不一样。他们从来没有吵过架，相敬如宾，就好像是这样。可是，真正相爱的人怎么可能会相敬如宾呢。

有一次，她缠着让江海先生给她画一幅肖像，可是江海先生说，他不擅长画人物。其实那天她在打扫屋子的时候，明明看到，江海先生从前的素描本里，有着一幅画，画上的姑娘很美。

她吃醋了，嫉妒了。她一直不问，江海先生也没有从来提起过他的过往。她想，她不应该这样小肚鸡肠，于是从来都没有提过这件事情，就像它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她就这样活在自己为自己编织的梦镜里面。

可爱情这东西，不是靠努力就能得到，她以为她感动了他，却最终只是感动了自己。

她在搬离公寓的时候，不小心打碎了她的鱼缸，水洒了一地，没有了水，金鱼在地上翻滚着。公寓里的东西差不多都搬走了，没有东西可以用来接水。

她跑着向对面的邻居借了一个盆子，接了水把金鱼重新放在里面，可是因为缺水时间太长，她的金鱼渐渐没了力气。她也像那些金鱼一样，瘫坐在地上，哇的哭出声来。

那一段时间，她一度以为自己要死了。把自己锁在寝室里，不吃不喝了好几天，室友怎么劝也劝不住。

后来某一天，她忽然就像打了鸡血一样，脱胎换骨，活了过来。原来，真的，没有谁离不开谁。地球没有了她，还不是照样转。生活还得继续。

她在想，都说鱼的记忆只有七秒，要是她的记忆也只有七秒就好了。她想忘了江海先生，彻底忘了他。

【六】

九月的时候，傲寒姑娘一个人拉着行李箱，去了北京。她每天把自己弄得很忙，忙着写论文，忙着做研究，忙着尽快融入这座繁华的城市。

2010年5月2号的这一天，五月天在北京开演唱会，她和同学一起去听。在中场，阿信说，下面我要唱的歌是《温柔》，有带手机吗，打给你喜欢的人，把这首歌传给他吧。

江海先生的模样忽然跳进了傲寒姑娘的脑海，她熟练地拨通了江海先的号码，她也诧异了，竟然没有忘记过他的号码，从来都没有。电话接通了。可是歌还没有唱完，对面就传来了嘟嘟的挂断声。

阿信说，我想有很多人都有一个愿望就是要和自己最重要的人来看五月天演唱会，但是有些人我知道你今天来了但是没和那个人或者不是当初的那一个，有时候身边的他可能会让你伤心难过，那就让五月天的音乐留下来陪你们吧，那就让他自由吧，那就让回忆自由吧。

她死心了。如果说，从前她还有一丝幻想，幻想着江海先生说他后悔了，后悔离开她，还会来找她。可是现在，她彻底死心了。

同系的同学给她递来了纸巾，她靠在他的肩头，哭得不能自己。后来，她答应了他的追求。

他们一起，读完研究生，又继续考博，最后留校任职，然后顺利走向了婚姻的殿堂。一切自然而然，水到渠成。周围的人都很羡慕他们，说他们是天生一对，金童玉女。他们会天长地久，他们会偕老白首。

而傲寒姑娘也渐渐成熟起来，收敛了自己的锋芒，变得优雅而安和。只是偶尔回过头看到那段青春里疯狂的自己，还是会觉得荒唐可笑。

【七】

八月的时候，因为朋友临时有事去不了，所以给了傲寒姑娘和她的先生两张画展的票，据说是当下最热门的青年画家的作品。

傲寒姑娘对这些不感兴趣，可她的先生说，总待在家里也是无聊，不去看的话，票也是浪费了，总不能拂了别人的好意吧。

于是她勉强陪着先生去了。展厅里面大多都是抽象派的创作式作品，傲寒姑娘看不大懂，那些色彩线条的奇怪组合，她丝毫看不出美感。而走到最里厅的时候，很奇怪，只有一幅画。

那是唯一的一幅人物画。傲寒姑娘呆住了，再不敢往前走。是的，那幅画是她，是她的侧脸，在低头看鱼。

他的先生似乎看出了她的异常，对她说，喜欢这幅画吗，喜欢就把它买下来，这画上的姑娘和你倒是挺像的。

身旁的工作人员却说，不好意思，这幅画，只展览不卖。

她笑了，挽起她的先生的胳膊说，走吧，那姑娘，没我好看。

傲寒姑娘对我说，她知足了，她知道，江海先生是爱过她的。但那些，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她现在爱她的先生，很爱很爱。

【后记】

傲寒姑娘走出了我的“树洞”小店，我看见她前所未有的轻松，似乎与过去那个青春记忆里的自己挥了挥手说了再见。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最后，以那首《温柔》结束吧。

走在风中，
今天阳光，
突然好温柔。
天的温柔，
地的温柔，
像你抱着我。
然后发现，
你的改变，
孤单的今后。
如果冷，
该怎么度过。

天边风光，
身边的我，
都不在你眼中。
你的眼中，
藏着什么，
我从来都不懂。
没有关系，
你的世界，
就让你拥有。
不打扰，
是我的温柔。

不知道，
不明了，
不想要。
为什么，
我的心，
明明是想靠近，
却孤单到黎明。
不知道，
不明了，
不想要。
为什么，
我的心，
那爱情的绮丽，
总是在孤单里。
再把我的最好的爱给你。

不知不觉，
不情不愿，
又到巷子口。
我没有哭，
也没有笑，
因为这是梦。
没有预兆，
没有理由。
你真的有说过，
如果有，
就让你自由。

这是我的温柔，
这是我的温柔，
这是我的温柔。

【这是树洞系列的第五个故事。希望你们喜欢。其他姑娘的故事，还在继续。】

【有意见，建议或者感受都可以写在下面。我会一一回复。你们的鼓励，是我继续写下去的动力。】

【最后，如果可以，把你的故事讲给我听。我在“树洞”等你，为你写一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