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十二
“陌生的人,请给我一支兰州。”几年前一首《董小姐》突然火起来,大街小巷都在放着这首歌,于是我便对自己说,以后去了兰州,就买一包兰州烟,站在黄河边上,给人分烟,然后听他们说自己的故事。后来当我真正去了兰州,我没有买烟,也没有听谁人说故事,好像所有的记忆,在这里变得虚无不真实。
在很久很久以前,关于兰州的认知,除却不正宗的“兰州拉面”(当地不叫兰州拉面,而叫兰州牛肉面。),还有漫天黄沙略过,大片干旱的土地,一派肃杀萧瑟的景象。整个就是粗犷的、原始的,电视书籍给出的“刻板形象。”再后来,慢慢长大,慢慢接触互联网,才知道我们所知道的“真相”并非就是“真相。”兰州并非只有贫瘠的黄土高坡,也有肥沃温润的河谷地,还有巍峨的雪山,宽阔的草原。在古诗中读过的所有意象,在兰州都能窥见一二。
兰州是古丝绸之路上的重镇,接驳着南来北去,东奔西顾的殊异的风土人情。早在几千年前,人类就在这里繁衍生息。在几千年的历史中,兰州向来是兵家力争之地,兰州的每一寸土地,都曾饱经战火,铁马冰河、塞外烽烟、建功立业,这些边塞诗中的字眼,放在兰州身上,一点都没有违和感,因为它的原名叫做“金城”,固若金汤之城。在地图上,兰州处于甘肃省的东南方向,坐落于群山之间,黄河穿城而过,将城市一分为二。从中国的第三级出发,一路奔涌,带着蛮悍的气息,黄河的粗犷在兰州却突然收敛了起来,变得平缓和煦。即便如此,黄河骨子里的野性依然存在,连带着,兰州这座城市,也有了粗中带细的温柔。还记得去五泉山公园的时候,在山脚有一个长相威严的老人家在练书法,于是我好奇的凑过去,没想到老人家就开口问我是哪里人,我说我是贵州人,然后老人家说写我的名字给我,表示欢迎我来兰州玩。老人家彬彬有礼,写的字字迹工整,颇有气势,令我对兰州、对兰州人多了一些好感。
兰州的一天,大概就是从一碗牛肉面开始。尽管兰州因为“兰州拉面”而闻名,不过据我所知,兰州人并不承认这个标签是属于兰州的。对于兰州人来说,兰州牛肉面才是专属于兰州的符号。在我在兰州的几天,几乎随处可见兰州牛肉面馆,到了饭点,也可见满座的客人埋头大吃,大口大口的吸溜着碗中的面,不时的喝几口汤,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看过的文章中有介绍过兰州牛肉面讲究一清、二白、三红、四绿、五黄,即肉汤清亮鲜香、萝卜白净香甜、辣椒红艳、香菜蒜苗嫩绿,面条黄亮劲道。也许是我运气不好,也许是我吃不习惯,所碰到的兰州牛肉面,并没有我想象中的惊艳,那些个入口浓香,麻辣劲道的体验极少,这不由得让我对兰州牛肉面产生了质疑。不过也并非都是这么糟糕,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感受,至少面的分量还是很足的,汤也不是很难喝,还可以确定的是,一碗真正的兰州牛肉面,只有在兰州才能吃到。希望我下一次去的时候,能够遇到真正好吃的牛肉面。
兰州的夜市摊,似乎和其他城市没什么区别。夜幕降临后,正宁路张掖路的摊贩们开始“江湖大战”,各色棚子下,摊子挨着摊子,人群挤着人群。操着兰普话的店家不停的吆喝吸引客人,锅碗瓢盆,乒乓作响,热闹又嘈杂,空气中满是食物与佐料在火的作用下碰撞的香味。自从去了兰州,我对于兰州最深刻的回忆已经变成了鸡蛋牛奶醪糟和羊杂汤,因为吃完这两样东西之后,我整整过敏了两个星期,直到现在身上还有着因为发痒抠破皮留下的疤痕。醪糟、羊杂汤、甜醅子这三样小吃,在游记攻略里是兰州夜市小吃街的三张名片,我唯独钟爱的就是甜醅子,这是一种由麦子类作物发酵而成的饮品,和米酒做法相似,但是味道比之米酒要香甜许多,带着些微微的酒味,其夹杂着有嚼劲的麦子,分量很足,一杯可以喝很久。在炎热的夏天喝甜醅子,是一种奇妙而舒服的体验。醪糟和羊杂汤因为导致我过敏已经被我除名了,友情提示来兰州的朋友们,千万别轻易尝试这两样东西,反正我已经是体验过过敏难受了。
羊皮筏子是从前西北地区常用的渡水交通方式,在《寻找手艺》这部纪录片中拍摄了羊皮筏子的制作过程。在汹涌的水上操作羊皮筏子具有很大的挑战性,但到了兰州地区,黄河变得缓慢,使得渡河这件事少了一些惊心动魄。到了今天,羊皮筏子更多的是作为民俗旅游项目体验,在兰州的黄河边上,会见到从事羊皮筏子摆渡的西北汉子,皮肤黝黑,一口兰普话和游客讨价还价,双方达成交易,就撑起羊皮筏子从这头到那头,给游客讲一些不知真假的历史,满足了游客拍照拍视频发朋友圈的欲望,再撑回来,老练又精明。不过我去的时候,被告知黄河水太大,为了游客安全已经暂时关闭体验项目,略有遗憾。九月的天气少了些燥热,却还是带着西北的粗粝,奔腾的黄河水浑黄中带着泥土的褐红,羊皮筏子体验区被铁链围着,显得有些孤零零。羊皮筏子身份转变的过程,或许也正说明着兰州的转变。
中山桥作为外地游客来兰州必打卡的地方,钢筋铁骨,横跨在黄河上。在这一头,经常会见游客在桥头地方一个接一个的拍照,晚上的时候还会有人唱歌,唱的是是有关兰州的民谣。这时候你可以听完一首歌,然后穿过围观的人群,到达那头的白塔山公园,爬上山顶。如果是晚上的话,你看那桥上的灯光印在水面上,来来往往的人影绰约,轰隆隆的水流声和车声,这里就是兰州啊。

我曾问过在兰州读书的朋友,对兰州是什么印象。他说,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荒凉,但是留不住人。拿高校教育来说,兰州高校的校区大多距离市区有一两个小时的车程,学生进城一趟十分劳累曲折,老师从市区去上课也是奔波,学生和老师的交流大多依靠电子通讯,少了些拳拳到肉的真实感和凝聚力。兰州作为西北境内举足轻重的枢纽站,它的发展却呈现出一种疲软的状态。不过我觉得兰州或许不如西去的敦煌张掖那么受欢迎,也没有东边的西安那样有着浓厚的人文氛围,但是毫无疑问的是,兰州,在许多人心里,依旧具有强大的诱惑力。它的诱惑在于,光是念起这两个字,你都觉得心里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你能从细枝末节里找到由黄河水带来的,豪迈勃发的生命力。无论是街头小贩的吆喝,还是民谣里唱的那样,这一派繁荣,总会给人一种切实的活在世上的感觉。
在游览甘肃省博物馆的时候,我看到了汉朝时从西域传过来的箜篌复制品,张骞出使西域图,现代邮政使用的驿使砖画。感觉兰州就像个巨大的中转站,千年来,经常性的迎接和告别,使得兰州人总是能找出最恰当的情感,该温暖温暖,该炽热炽热,嫉恶如仇,也洒脱不羁。体现得最淋漓尽致的,应是兰州的民谣了。兰州,是西北民谣中一个重要的元素。许多民谣歌手从这里出走,抵达他乡,然后梦里歌里全都充斥着有关这座西北偏北的城市的乡愁。低苦艾的《兰州 兰州》、刘东明的《西北偏北》、野孩子的《黄河谣》、李志老狼张玮玮的《金城兰州》,一群西北老爷们用抒情或者高昂的声音唱着这座被黄河水剖成两半的城市,直来直去的情感述说,仿佛看到了被风扬起的沙尘,向东而去的黄河水,以及隐藏在街头巷尾的属于兰州的烟火江湖气。在兰州,人和城之间看起来有种不紧密的关系,但是,兰州的游子很难抵挡得住“兰州”两个字。音乐软件里,这些歌底下的评论都是一个个有关兰州的故事,这里的一切,好像都与漂泊有关。比西北还要偏北,到底是内地还是边疆,我们好像知道什么,但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对于兰州,你可以说它荒凉,浪漫,满是江湖气,说它衰败而颓废。但是任何一种定义,都显得单薄没有底气。兰州对兰州人来说,是家,而对于其它人,则是远方,或许仅此而已。我更愿意相信,兰州不是久留之地,而是值得体验的生活美学。
对于兰州,你可以说它荒凉,浪漫,满是江湖气,说它衰败而颓废。但是任何一种定义,都显得单薄没有底气。兰州对兰州人来说,是家,而对于其它人,则是远方,或许仅此而已。我更愿意相信,兰州不是久留之地,而是值得体验的生活美学。
作者系传媒学院2015级广播电视学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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