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病

                                （中）

        花开花落，几经寒暑。时间的指针，已来到了公元2016年。

        瑶瑶早已从牙牙学语的幼儿园小丫头片子，出落成正上高中漂漂亮亮的大姑娘了，小杨也摇身一变成大杨了。刘奶奶虽然头发全白了，但身体还算康健。这真是岁月如飞刀，刀刀催人老呀！

        十几年过去了，刘奶奶始终放在心上的，就是生大孙子的事。国家二胎政策自从去年放开后，小区里这一年多来又新添了不少小不点儿。刘奶奶看儿子无动于衷的，想着这是不是俩人忘记了。晚上该找个机会，敲打敲打他们夫妻俩了。

        晚饭后的客厅里，刘奶奶把他们俩口子招呼到了一起。大杨他们似乎知道老妈要说什么，便三缄其口，空气也似乎变得沉默起来。

        “咳、咳”，刘奶奶清了清嗓子，“你们估计也知道我要说什么吧！这一晃过去十几年了，我也没催过你们吧。以前瞻前顾后的有所顾忌，但现在二胎早放开了，你们也不用担心工作没了吧。你们的承诺呢？难道不准备给我生个大孙子？”

        “那个，妈，我们都四十多的人了，再生一个估计不合适，还怕别人笑话！你看，要不就要瑶瑶一个，不也挺好！”大杨抢着说。

        “什么？合着你小子当年就是哄我的？再说我们那时候，五十多岁还有生孩子的，哪个笑话了？！今儿个是生得生，不生也得生！你们俩口子看着办！”刘奶奶气冲冲地说。

        “妈，你讲下道理好不！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一口一个孙子的！再说瑶瑶也这么大了，总得尊重一下孩子的意见吧。”小丽接过了话茬，她可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处于弱势。

        “哟，我怎么不讲道理了我？咳……咳……你们这是要气死我！”刘奶奶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瑶瑶这时从房间出来了，来到她奶奶身后，连忙帮她拍了拍后背，“奶奶，别生气！我觉得再要一个也好，我也有个伴。”又转向她爸妈，“妈，其实你们现在年龄也不大，我好几个同学他们也都多了个弟弟或者妹妹，这也是一件很好玩的事嘛！”瑶瑶童心未泯，满是企盼的对他们说道。奶奶满意地看着这个她一手带大的孙女，心想总算有个替自己帮腔的了。

        “瑶瑶，你作业做完了吗？大人谈话，小孩插什么嘴。回你房间写你作业去！”小丽喝斥到。

        “哼！我都十五岁了好不，早已经长大了！再说我也没说错呀，多生个弟弟或是妹妹，以后长大了也可以减轻我的压力呀！”瑶瑶续道：“不过奶奶，如果妈妈她愿意生，你就不管孙儿还是孙女了，好不？”瑶瑶侧着脸，对奶奶偷偷地挤了挤眼睛。

        “好，好！只要你妈她愿意生，管她生个男孩或是女孩，我都开心！”奶孙俩一唱一和地说到。

        大杨看看老妈和女儿，又望了望媳妇，嘴张了张，不知说什么才好，便把嘴又紧紧地闭上。心想：这又不是我想生就能生的，我又做不了主，还是不作声的好，且看看媳妇怎么办。

        小丽本想接着反驳，但看那仨人，怎么看都像一伙的，憋着一肚子气，气鼓鼓的回屋了。

        大杨上床后，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媳妇聊了几句二胎的话题后，见媳妇虎着个脸没什么反应，就呼呼地睡着了。小丽睁着眼，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想着晚上婆婆和女儿的话，怎么也合不上眼。自己虽然四十二、三的人了，但保养的还算青春靓丽。瑶瑶的话倒也有些道理，若是现在再生一个，我们老了女儿也不会孤单，还能帮忙分担赡养老人的重任。若瑶瑶以后嫁的也是独子，那俩人赡养四个老人，负担的确很重，还不算自己的小孩要抚养。只是婆婆的态度太强硬了，还一口一个孙子的，让自己有些不痛快。小丽就这样东扯葫西扯瓢的乱想一气，似乎想通了些什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大杨发现妻子这两天分外忙，不是电话占线就是晚上回家晚。为了二胎的事，妻子还在和他怄气，他又不敢多问，生怕触了霉头，拿快活找不快活。

        一个星期后，当小丽把“戒烟、戒酒、戒宵夜”的七字告示通知给大杨后，他才知道媳妇愿意生二胎了。原来媳妇儿这几天是在咨询生二胎的一些问题，想是高龄产妇，得做好准备才行，难怪天天忙来忙去的。大杨乐得当晚就和小丽好好温存了一番，好像又回到了二十年前，春宵似乎短了一大截。

        三个月后，当大杨把媳妇成功怀上二胎的消息公布出来时，刘奶奶流下了激动的泪水，瑶瑶则在客厅载歌载舞起来。小丽望着这一家子人，心中有些想笑。

        年迈的婆婆一如当初，乐此不疲的在菜市场与厨房之间奔波。瑶瑶也从网上找来胎教的音乐和书籍，母女俩共同为新生命做好胎教工作。大杨也更努力了，拼命地工作，为二宝营造更好的生活而奋斗不止。

        二宝如约而至！又是一个粉雕玉琢般的可爱女婴，刘奶奶很不高兴。倒是瑶瑶十分兴奋，多了个妹妹陪她，不高兴才怪呢。她想了又想，给她妹妹取了个很男性化的名字“若男”。

        大杨虽然因又生了个女儿觉得有些缺憾，但旋即又转过了弯。人生不就是因了缺憾才更美吗！更何况上辈子的俩情人成了今生的俩小棉袄，以后幸福着呢！他兴奋的抱着这个迟来的小女儿，狠狠地亲了亲她。许是胡子扎疼了小女儿，她很不情愿地摆动着脑袋，咧开小嘴哭了起来。小丽虚弱的笑骂道：“她皮肤好嫩，哪经得起你这老皮老枝的摧残呀……”

        刘奶奶心里总是有些不瓷实，但瑶瑶提前给她打了“预防针”，她看刚出产房的小丽有些虚弱，一时不好发作，便把那口气憋在了心里。

        若男一天天长大，那性格真对得起她姐给她起的带男的名字，和个小子一般无二。还不到两岁时，刘奶奶已经照护不了她了。整天上窜下跳、东奔西跑的，没有一点儿安稳气。这让刘奶奶时常叹气：哎，这个孙女跑早了！若迟来些日子，肯定是个大胖孙子，那该多好，老杨家就有传宗接代的人了！有时候刘奶奶领着若男在外面玩，忽然间想到这个烦心事时，就忍不住暗自垂泪，直叹自己命不好，这老杨家看来要在儿媳妇手里绝后了。

        大杨下班回家时，看见过几次老妈愁眉苦脸的样子，他知道老妈为什么愁眉苦脸，只好装作没看过。若男朝大杨跑来，奶声奶气的叫着爸爸。大杨这时看着小女儿虎头虎脑的样子，觉得她眼角眉梢尽是自己小时候的模样。他一阵感叹，这遗传自己也忒多点了吧。看见若男张手要抱抱那憨态可掬的模样，心中没来由一种感动，伸手把她抱起扛在自己肩膀上向家走去。小家伙“咯咯咯”的一阵大笑，欢快的声音飘向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