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无闻是你的个性,一鸣惊人是你的特色。

下课后的十分钟间歇,徐文达在页子上写下这句话给那述看,“我觉得你是这样的”,他对她说。
“这评价也太高了,我哪有那么好?!”那述蹙一下眉,心里一紧,却又分明是高兴的。
不久前,徐文达开口问她:“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那述思前想后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索性就搪塞过去,撂下句“我喜欢学习不好的男生”就不想搭理他了。
谁知徐文达一个一个猜,讲出一大串名字,那述也只能一本正经地一个一个慢条斯理地应,不是、不是、不是。“那是谁呀?”徐文达掩不住内心的好奇。
那述颇显无奈地告诉他:“不想跟你说!”这才终结了这个尴尬的话题。

除却徐文达,那述的小学同学康都对她的评价也不赖,他说她静若处子,动若脱兔。可这是后事了,康都说这句话时那述已经步入大学了,且又不可避免地勾起了她关于徐文达的回忆。
时光在脑海中轮回翻转,光影拖着她回到韶华流年。

九年三班,第五排中间靠左的一张桌子,承载他们满满的遗憾。那是清白之年里的质朴少年最纯粹的心思,经历年岁的勾画,再兜转不回来。
直奔中招的同学们快要挤破脑袋,那述和徐文达被老师安排坐同一张桌子。只是因为老师觉得他们俩坐在一起不捣乱,可以共同进步,他们已经断断续续坐了快三个月的同桌了。
黝黑的皮肤,乌亮的眼睛,是那述对徐文达外表的唯一印象。他并不十分俊朗,看起来甚至有几分邋遢,可这并不干扰那述对和他一起相处打心眼里的喜欢。她知道他爱穿牛仔裤和皮凉鞋,喜欢深色上衣,喜欢斜分刘海和中长头发。

在学习上,那述和徐文达的确可以互补,他俩数理化程度差不多,讨论起问题来并不感到吃力,可以共同解决一些刁钻的问题。
他们很能聊得来,谈生活琐事,谈自己的家庭,也说起梦想和长远的打算。
在别人眼中,那述是个冷漠至极的女生,走路很快,不和同学老师打招呼,不主动帮忙,有时就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显然,她并不是个讨喜的学生。
徐文达知道那述的这一面,知道她的倔强。他俩总是一出教室门,就装着素未谋面。那述在校园里偶尔瞥见徐文达,觉得他连正眼都不瞧自己。这就是他们的人前缘,从未擦肩过,离得都有五米远,疏离里尽是躲避着不愿相见。
那述在初中一直都把学习当作最大的乐趣,不觉苦累。她也知道自己性格别扭,可却从未考虑过改变。

在班上,他俩同桌,那述在徐文达面前是再率真不过了。起争执气不消,她就一声不吭把书箱移到桌子中间,好长时间不和他说话。平常呢,就该做什么做什么,不顾虑他,也没感到过有什么不好意思。
圣诞节前夜,徐文达给周边的同学写贺卡,也包括那述在内。她在一旁看着他写,发现每张都大同小异,给自己写的那张也没什么特殊的,那述觉得徐文达真没意思。
他把贺卡递给她,她就平平常常地接过。可看到上面歪歪扭扭的字体、稀稀拉拉的几句话,那述就收回了之前的想法,她觉得徐文达不只有热心肠,还有着真切的心意。
那几张贺卡上贴邮票的地方都写着四个字——天堂回声。那述一直都搞不懂他写这个是什么意思。
那述把他给的贺卡放进她的小盒子里,和别人送给自己的祝福放在一起。

时光就在无意交心与有意学习的交错里悄然消逝着。曾经,他们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现在,正午的阳光快要到来了。
不知不觉就面临分别,在新年过后的时光里,紧张和兴奋洋溢在每个人的脸上。那述没有心思去留意徐文达,他们偶尔同桌,会稍显压抑。也没有许多的空闲去聊起日常。
平平凡凡的日子,临到吃饭时刻,人群拥挤后快速消散。那述再没能清楚地瞥见走在教室外的徐文达的正脸。他们相隔不止有五米远了。别身而过,只有侧脸和背影,谁都没有注意打量过彼此。

中招结束,她不知道他考的怎样,也不知道他去了哪所学校,几个同学合影时也没看到他。自那以后,那述牵念的人,从那个学习不好的男生变成了徐文达。
在经历了苦闷的高中,完成了自我的第一层蜕变之后,那述来到大学。炎热的夏天,粘腻的感觉挥之不去,他的脸,还有他在的时光,不止一次重映在脑海。
那述想起,有个日子,班里一个男生起哄,说徐哥喜欢那述,她低头不作声,不在意那个男生胡说,可她身边的徐文达也不起身辩解。那述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喜不喜欢自己,她的确搞不清楚他是怎么想的。

到现在为止,那述也不了解徐文达内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孩。她终于没有和他谈论起他自己,在彼此陪伴的将近两百天的时光里。她没有主动问起他,没有热火朝天地聊起他的事情。
似乎永远都是他的热情,直面着她的冷漠和不在意。
她以前搞不明白,为什么徐文达在教室里和自己聊得来,一到外面就变得像陌生人一样。现在她好像有点懂了,他在等她的主动上前,他不愿再低下头自顾自地走近自己。
可能后来徐文达心灰意冷,可能他还一直坚持着自己的喜欢,可那述无从得知。
那述的确是喜欢学习不好的男生,那时候她喜欢的是不和自己说话的小学同学,她一直沉浸在那糟糕的暗恋里,无视徐文达对自己的懂得。他渴望理解她,可她对他,内心未起一点儿波澜。

徐文达对那述的评价她永远不会忘记。那述至今也想不出用怎样一句话来评价徐文达。
那句“天堂回声”,也许是徐文达的愿望,是他的超脱和感念。那述从来都不知道他喜欢自己的时候有多么纯洁干脆。
徐文达是个不染纤尘的俗子,但他深知寂静无声的含义。那就是浅淡的爱意。
他就是一个平凡的男孩,喜欢过一个女孩,谁也不知道他喜欢了多久,或者什么时候不喜欢了。我们只知道,他含蓄真诚地喜欢了,即使没能与她执手。

陈年已过,不再年少。
至少当年,那述在徐文达眼中是可爱的。
遗失的美好,那述只能追忆,千般悔过,不忆自己的错过。
他给的光亮,她只是看着,从未问起,“你的萤火,哪里收集?”

我们未执手,我们在不正当的时候在意着不对的人。我们念起他,我们遗憾着,我们才知道:这如此美好。
她念他,就是因为从未执手。
不,她想念他,只是他懂得。懂得自己,懂得时光,懂得付出和一心一意。
什么时候,那述可以如此在意一个人,像徐文达在意自己一样——一直在意,她就走出了,从这个恍如梦境的现实里。


编辑|乌可乎[我想我来自斯德哥尔摩]
插画|Xuan loc Xuan [越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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