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就那样走远,连头也不敢再回。”
奶奶站在那个高台上,嘴角微微抽动,“快去吧,让爷爷送你们上车。”
上院附近的景色,和隐藏在记忆深处的模样并无太大差别:木门、土墙、砖地、红川。新农村建设的脚步识趣地停在不远处,没有鲁莽地闯进来。以至于在某些一闪而过的瞬间,误以为并没有那么多的岁月已流逝,你我刚刚准备去村口的小卖部偷吃三无食品。忽然发现店老板背弯了,头发白了,不再轻松自如的调侃了。这才注意到,很多木门紧紧锁着,门环上一层薄灰;晚饭后在凉风里扯家常的妇女不再,只剩几个偶尔一起唠唠嗑的奶奶们。
和天下许许多多的爷爷奶奶一样,我们的爷爷奶奶也恨不得毫无保留的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给儿孙们。我不太忍心去想象年逾七旬的奶奶如何在七月的炎热中与厨房的灶火斗争一早上,精瘦的爷爷又如何带着草帽在地里与他打了大半辈子交道的果树互相安慰。你只知道,若是问起,他们会像北漂的年轻孩子一样,对艰辛和孤独绝口不提。我们唯一能做的,便是成为一个懂得珍惜、敢于表达的人,哪怕笨拙的、词不达意的,也好过沉默的、追悔莫及的。我们想不辜负他们的期望,想认真吃完奶奶做的每一顿饭、爷爷摘的每一颗果子,想再多聊一会儿、多留一会儿,想把我们能想到的快乐都带给他们。
无奈的是,他们有离不开的土地,就像我们有不得不去的远方。
在车站等车的时候,爷爷笑得似乎还像以前一样坚定和坦率,“天儿擦黑我们就睡了,六点就起。”那一刻我觉得,这片土地对于爷爷奶奶不仅意味着可以容身的“家”。这次暂别,不知道下次再见又是何时。坐在车上,我忽然想起以前读过的一篇文章《雨神眷顾的所在》,作者描写离开家乡时的心理,“十五岁那年,我忽然可以理解,在我之前无数离开兰阳平原的子弟,坐在火车里凝视龟山岛的心情:怯弱夹杂悲壮。他们可能趁火车驶入隧道时悄然抹去薄泪,肃穆地在心底为家乡种一棵承诺树,等两鬓斑白,会返回兰阳平原,雨神眷顾的所在。”
也许多年的城市生活冲刷着所有过去的记忆,“故乡”渐渐成为我们的精神家园,可望却不可及。但故乡有人才有灵魂。那,就常回来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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