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我们离婚 我叫丁天艺,27岁,五年前,我终于如愿以偿嫁给了我的白马王子——高裴。
婚礼没有宴席,没有嘉宾,也没有父母的祝福,甚至连民政局高裴都没有带我去。凭他在京市只手遮天的本事,一个电话过去,我跟他的档案信息就轻松更新搞定。
我没有穿过婚纱,也没有洞房花烛,可我不在乎,只要能跟他生活同一个屋檐下就是世间最幸福的事。
只是这个屋檐,离想象中差得有点儿远。
我躺在地下室的小黑屋里,不知睡了多久,醒来后翻个身,百无聊赖盯着漆黑的眼前,也不知道高裴这次盛怒,又要多久才会消气。
我总结着以往的经验,盘算着他下次放我出去重见天日的时间。突然,脑子划过一道闪电,我赶紧掏出随身小包里的一根验孕棒,心急火燎跑去洗手间。
我坐马桶上,忐忑地睁开眼睛,那两条清晰的紫红色细线刺痛我的双眼。我慌乱地站起来,捏着那根验孕棒手不停地发抖,逼仄的空间里,呼吸越来越急促。
我颤颤巍巍倚在洗手台边上,盯着那两道紫红色,眼泪毫无征兆淌了一脸。
能有彼此爱的结晶,自然是皆大欢喜之事,可高裴,我可以想像到他得知我有孩子后,从震惊,到愤怒,最后冷静下令逼我打掉的所有过程。
我摸了下目前还处于扁平的肚子,尝试跟TA对话。
“宝贝,妈妈……”我突然哑了,该是很开心,还是很难过?
我听见外面电子锁开门的声音。
慌乱中我把验孕棒扔进镜子后面的柜子里,在关上镜面的瞬间,高裴刚好推门而入。
我被吓得不轻,动作保持着关镜面的姿势。
高裴今天穿着非常休闲的运动装,他高高的个子差不多都到门框上了,深邃的眼眸与我对视不到一秒,便迅速转移。他坚挺的鼻梁下,那张薄唇微微开启。
“丁天艺,跟我来。”说完,他转身离开了地下室。
望着突然空落落的门口,我自嘲般地笑了。刚才还战战兢兢怕他问我为什么哭了,可高裴就是高裴,从来没有超出过我的预期。
他怎么会关心一个他恨之入骨的女人。
我抽了张纸随意擦了擦脸,深呼吸一口气便亦步亦趋跟了上去。
他站在书桌边上,正专注地看着手里的文件,窗外的阳光簌簌落在他的睫毛、鼻梁、碎发上,令他看起来十分的温柔可亲。恍惚间,好像回到读书时的夏天,我推开教室的门,就可以看到书生气息的他倚在窗台边看书,然后抬头对我微笑。
我轻轻带上书房的门,心中竟然柔软了不少,我是真的爱他爱到不能自拔。一个念头冒出来,如果等下跟他的对话其乐融融,我就尝试告诉他,他就要当爸爸啦。
高裴看得太入神,听见关门声才抬头,与我四目相接,暗色的眸子辩不清任何情绪。
我突然有些紧张,双手背在身后,紧紧纂着。暗示自己不要害怕不要胆怯,有了宝宝,说不定他就会改变,他会按时回家,开始主动跟我说话问宝宝今天乖不乖,还会在周末一家三口去海滨公园玩沙子。
我的思绪向着美好的方向飘得老远,直到高裴走到我面前,修长的手指扬起手里那份文件在我眼前晃了晃,我才回过神来看着他,那张清隽的脸上,从不轻易向我展示除了厌恶、愤怒以外的别的情绪。
他淡淡的眼眸透着永恒的疏离,他叹了口气,声音薄凉如冰,“你开个价,我们离婚吧。”
第2章 我可以接受丧偶 离婚?
我如五雷轰顶。
原本还打算宣布怀孕的我,懵懵地站在原地,搞不清楚状况。
高裴抓住我的右手,把那份文件硬塞到我手中,“你看一下,条件可以就签了,如果有别的要求,在适当范围内,我也可以给你。”
我低下头,白色的A4纸上“离婚协议”宛如一把匕首刺入我的胸膛,伤口血流不止,使我身上所有的血色褪去。
“是因为……前两天我不小心打碎了,天晴曾经送你的水晶球音乐盒吗?”我拽着他的胳膊,失声痛哭,“就为了这种破事儿你要跟我离婚?”我越想越憋屈,声音突然变得狠戾起来:“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我这辈子生是高家的人,死是高家的鬼!”
我毫不犹豫三两下撕掉了那份离婚协议,“这辈子,我都不会接受离婚。”
高裴原本波澜不惊的神态,在那份协议如同雪花般哗啦啦落到地板上时,迅速化为了阴鸷。
他揪起我的衣领,像拎只待宰的小鸡,轻易将我推到身后的墙上,一只手伸过来钳制住我的喉咙,“你如果不听话,那我可以接受丧偶。”
他太过用力,瞬间缺氧的感觉令我脑子一晕,呼吸局促间,我识时务地开口求饶:“你、你先放了我……”
可他的力道并没有松缓。
我急了,下意识护住肚子,我还有宝宝,我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事,恐惧迅速蔓延我的全身,眼泪一下子就飙出来了。
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高裴那盛怒的瞳孔里居然闪过一丝错愕与惊恐,他紧抿的薄唇微不可察地蠕动,松懈了手上的力道。
我剧烈咳嗽着大口喘气,身子靠着墙缓缓滑落,最后跌坐在地上。
高裴他转身走到书桌前,抽了张纸巾优雅地擦试着刚才钳制住我喉咙的手,颇为嫌弃,他嫌弃跟我有任何的肢体接触。
我鼻子一酸,觉得自己太可笑。刚才命悬一线,我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愤然的脸,却是在想,我们以后宝宝是像他多一点,还是像我多一点。
“我还以为你的骨头有多硬,天天叨念这辈子都离不开我。”
我拍着剧烈起伏的胸口,抬头看到他冷冷的视线扫过来,以为离婚的事暂时缓过去了,却见他拿起手机拨出去,“离婚协议,你再拿一份过来给我,越快越好。”
越快越好……
我的心漏掉一拍,扶着墙站起来,狠狠咬着嘴唇,把委屈吞进肚子里,面色苍白的问他,“高裴,你不是说过,要把我留在身边折磨我一辈子的吗?”这卑微的疑问句,完美诠释我在他面前有多低贱。
高裴拧着眉,手指无意识放在太阳穴轻轻敲打,他第一次,用全神贯注的神态注视着我。
我的脸顿时没出息地陡然升温,双手不自在地游荡在大腿两侧。
原本剑拔弩张的书房,突然切换了状态,变得静谧而和谐。高裴足足盯着我看了有两分钟,才扭头转开了视线。
他的声音这低低静静的,如同阳光照射下,空气里漂浮的尘埃。
“我没空跟你浪费时间,因为天晴醒过来了。”
天晴,她醒了……
我的妹妹,我背负着害她撞成植物人罪名,这五年来,我受尽高裴各种各样的冷暴力对待。连父母都铁面无情宣布与我断绝关系。
我的心里顿时五味杂陈,她的苏醒,对我来说,无疑是洗白自己冤屈的最好方式;可这也昭示着,我即将失去高裴的事实。
我莫名紧张地问:“……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两个小时前。”
我深呼吸一口气,说道:“走吧,我们马上去看她。”
说罢,准备回去房间换身衣服就出去,高裴立马拉住我,英挺的眉宇下,玩味的眼神透着一丝讥笑,“我怎么可能让杀人犯接近她?”
第3章 身体抱恙 我眼神坚定地迎上他,“高裴,你不相信我,也该相信她吧。”那个你口口声声说这辈子最爱的女人。想到这里,我的心仿佛被万箭穿过,明明已经千疮百孔,我却还是甘之如饴。
我刚开口,眼眶瞬间被泪水填满,“高裴,让我见见她,我们三个人面对面,说清楚。”
我要让你知道,这些年我都背负了什么,因为爱你,我失了多少。
高裴摇摇头,那股我熟悉的厌恶的神色跃然脸上,“让你见到她,给她压力吗?她有多善良,我最清楚,你只要在她面前装一下委屈,她就会把所有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那我呢……”我哑着嗓子问他,“那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在心你目中,又是怎么样的人?”难道,你从来就没有感动过吗?
明知如同飞蛾扑火,我还是忍不住,想要从他冷傲的表情捕捉到一丝丝对我的情愫。
“你有多歹毒,我这几年倒是见识不了。”他嘴角微微扬起,“哪一个跟我传绯闻的女人,不被你搞得很惨。”
“因为我是你的妻子啊。”老公在外面找小三,都踩到我头上来了,还不允许我反击一下吗?
“丁天艺!”高裴清秀的脸庞因为恼气,显得有些狰狞,“你只是我法律上的妻子,在我心里,只承认天晴。”
是啊,我到底是期盼什么呢?无论我做什么,他都不会回应我,他的心里永远没有我。
他自始至终心里只装了一个天晴,就连我们唯一一次亲密接触,都是因为他醉酒,错我把我当成天晴。
“给你三天时间,不然你永远也别想回到京市。”
高裴说完迈步往楼下走,我来不及思考,慌慌张张冲过去,从他身后圈住他的腰,脑袋抵住他的后背,泣不成声,“我们一起解开误会不好吗?我真的不是你想像的那样,高裴,我已经有——”
“丁天艺,有没有人告诉你,纠缠不休的女人很惹人厌?”
“我不管,我不能失去你,我真的没有办法活在你没有你的世界啊……”我拼命摇头,环住他腰间的手更加用力。
“放手!”他愤怒地吼道。
“不放!”我也倔强回应。我真的不能放手,我有预感,如若这次,我这么轻易地放走高裴,我就永远失去他了。我受了这么多年委屈,我的整个青春都是高裴,为了他,我可以放弃整个世界,我只要他。
高裴只是轻轻一推,我整个人就不受控制摔向冰冷的地面。重击砸的我骨骼生疼在那一瞬间我下意识的护住了肚子。
我的孩子……眼泪顺着脸颊落下,还未来得及喊出声音,腥甜的味道从翻腾的胃部涌入喉头。喷薄的鲜血顺着我的嘴角飞溅了出来……泪眼模糊里,我看到高裴决绝转身,夺门而出。无声的泪水混合着血水,源源不断的涌出,一如我残破不堪的心。
第4章 没有你这个女儿 我在医院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窗外面的天空已经变暗,我坐起来,刚好有个小护士推门而入。
“你醒啦。”她走过来,掏出体温计,“来,量下体温。”
我摸着肚子,忐忑问她,“我的宝宝,还……”在吗?
“一切正常。”她翻着手中的病历本,喃喃道,“你胃不好,知道自己怀孕就该更加注意些,这份住院手续,需要家人签字,刚才送你来的人是你父亲?”
我苦笑一下,摇摇头,只不过是出于义务送我来医院的高家佣人。
“那你丈夫什么时候到?”
“……”
我垂下头,雪白的床单上,我瘦骨如柴的手惨白惨白,我猜想,自己现在脸色肯定比这还恐怖。
我抓住了床单的一角,心里荒凉成了一片,丈夫……此时此刻,我的丈夫是不是在妹妹的身边……他有没有看到我吐血的那一刻……有没有一个瞬间因为我而有刹那的心疼?
关于那次意外,我相信高裴也会想要知道真相。但他的想要跟我的想要不同,我是想要洗清冤屈,他是想要确定我的歹毒。
待小护士走后,我坐立难安,迅速拔掉正在输液的针管,下了床,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我头重脚轻地出了病房。
我原本是想走到一楼总服务台借个电话打给高裴,结果却在拐弯处遇见两道熟悉又陌生的背影。
“爸!妈!”
我激动地追上去,扑在我妈怀里,我原本是不想哭的,可是整整五年了,我都没有机会再见到他们,每年春节,一想到年迈的父母两个人孤独守岁,我就恨死了自己,为什么当初不跑快一点。
再快一点,我就能拉住失去平衡的天晴,一切的一切,就不会往最坏的方向发展。
我母亲错愕地一怔,旋即毫不客气地推开我。
“妈,是我啊,我是天艺。”
母亲疏离而抗拒的眼神转为厌恶,她用力推了我一把,声嘶力竭地冲我怒吼,“神经病,我只生了一个女儿,你给我滚开!”
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上,引来了不少路人的驻足围观。
我父亲皱着眉头上前挡在我和我妈之间,低声对我说:“你现在马上滚!”
“爸爸,我们这么多年没有见到,你都不想我的吗?”
“你听不懂人话么?”我爸狠狠瞪着我,凶神恶煞的表情不是面对敌人,而是自己的女儿,“我们已经权当没有你这个女儿了!断绝一切关系!我们丁家的户口本上,早就把你的名字抹掉了。”
“你们当真不要我了?”
我简直不敢相信,“这天下哪有父母不要自己亲生女儿啊……”我哭得泪雨滂沱,已经说不出话来。
当初以为是气话,毕竟他们一向视为掌上明珠的天晴出了车祸变成植物人,这无疑是晴天霹雳。而我没有证据,百口莫辩。他们处在伤心与痛苦中,说出狠绝的话,我完全能理解。
这些年高裴根本不给我机会回家,我对他们,原本是非常非常愧疚的。
父亲嘴角抽搐着,恨及了似的瞪着我:“父母要的是女儿,不是连自己亲妹妹都要杀的畜生!”
“老头子,跟她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赶紧走了。”我妈拽着我爸往前面走,走了两步,她突然回头,警觉地看着我,“别跟过来,有多远滚多远。”
我跨出一半的步子悬在半空,周围有不知情的人对我指指点点。
“肯定是做了对不起父母的事。”
“一看面相就是标准的尖酸刻薄。”
“会不会是偷了家里的钱?”
“有可能是做了老男人的小三儿……”
我紧紧握着拳头,快速跑出去,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天晴一句话,顶我上百句。既然在这所医院看见我爸妈,就证明天晴也在这里治疗。只要找到她,只要把话说清楚,就能再回到从前,误会接除之后,我就可以安安心心养胎,这个小生命,是上天赐给我的宝。
我沿着走廊一间一间病房找,终于在满头大汗时,我在VIP6病房内见到他们。
我推门而入的时候,高裴弓着身子勺子里的汤先放到唇边吹凉了,才小心翼翼送进那张略显苍白的樱桃小嘴里。
第5章 卑微的乞求 我妈正坐在沙发上削苹果,时不时抬眸,愉悦地看着不远处的那对人儿,眼睛笑成一条缝儿。
我是静悄悄推门走进来的,他们暂时没有发现我,但下一秒,我旁边洗手间的门突然打开。
我与父亲四目相接,两个人皆是一愣,他迅速扫了一眼屋子里安然无恙的妹妹跟母亲,拽着我的手臂将我往身后的门外拖。
慌乱中,我的一只手死死抓住门框的边缘,“我不走,爸爸,求你让我跟妹妹说句话,我就说几句话……”
我与父亲的挣扎,引来房间里所有人的注意。
母亲看到我的出现,悲愤地站起来,“你怎么阴魂不散呢?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我无助地把视线投到高裴身上,下一秒,他却把天晴搂在怀里,微微眯起眼睛,神色十分警惕。
我趁其不备,甩掉父亲的桎梏,进一步上前。
母亲眼见我离床越来越近,扬着手里明晃晃的水果刀,跃到我跟前,“你再走近一步试试?”
“妈……”我望着母亲那双猩红的眼睛,活生生要把我碎尸万段般,我的心像被人狠狠捅了一刀,“这么多年来,我何曾害过你们啊?”
我妈闻言,怒极反笑,像是听了一个笑话,冷笑一声之后,眼神突然变得凌厉,她依然扬着水果刀,对准了我的胸膛位置,“害我们?若不是你,天晴怎么会在病床上躺了5年!事到如今,你还有脸来质问我们。”
我妈那句“肺腑”宣言,我虽然听心寒,但也不再像以前那般激进而莽撞。
我的视线牢牢锁在把随时会失控的水果刀上,身子往后退了两步,才缓缓道:“妈妈,你真的相信我会害天晴?你女儿真有这么丧心病狂?”
“天晴出事的时候,我们都在现场,若不是亲眼目睹,我也不相信自己养了一个白眼狼!”
我的视线越向最后面,被众人层层包围保护起来的床上,那张苍白的小脸,有双柔弱的眼睛。
“天晴,你来解释好不好?告诉爸妈还有高裴,当初我是想拉住你,而不是推你。”
“休想!天晴,不要跟这个蛇蝎心肠的歹毒女人说话!”
我妈挥舞着水果刀一步上前,我爸上前扣住她的手腕,“够了!”
我感激望着我爸,他还是疼我的,再怎么说,我是他的亲生闺女,没办法无动于衷站在一旁,任由我受伤。
“你冷静点,为了这种人送进局子里,不值得!”父亲夺过我妈手中的水果刀扔到地上,随后将情绪激动的她护在怀里,母亲挣扎了两下,便安静下去,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哭声。我爸轻抚她的背,试图安抚她的情绪。她:“放心,她这种人,自有老天收,不会有好下场。我们现在只需要保护好天晴,护她一生平平安安。”
都说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有了两个孩子,那份爱会乘以二,变成双份,让每个孩子都能感受到父母对她完整的爱。但我的父母,他们将那份爱拆成不成比例的一比九,分给我和天晴。
父亲的话如当头棒喝将我内心仅存的那个一瞬间击碎。
我颓然地看着那个一路开挂,生活在璀璨星光中的人儿。
天晴脸色苍白,瘦弱卷缩成一团被高裴护在怀里,我哽咽道:“天晴,你还好吗?”
天晴听了我的问候,浑身一颤,环住高裴的腰,楚楚可怜地看着高裴,眼眶泛着闪光。
我狠下心,继续追问她:“请你告诉大家当时的真相,你知道,我待你一直很好的,对不对?”
第6章 狼狈而慌乱 高裴感受到天晴的战栗,更加抱紧了她,他死死地盯着我,幽冥的瞳孔一紧。
我疑惑地再次看向天晴,满脑子不解,我刚抬起步子,高裴拦在我面前,“丁天艺,你找死么?”
我不是找死,我只是想要一个清白,可是在他们的笃定中,我的正当要求,也变成了居心叵测。
我擦掉泪水,继续苍白地替自己辩解,“我真的没有任何居心,我来这里,只是想让天晴还我一个清白。”这五年来,每时每刻,我都活在高裴的误解当中。我只是怀着最后的一点小希望,希望真相大白之后,高裴能重新审视我,别再对我恶言相向或是冷暴力了。
我需要一个温暖的家,宝宝也需要一个爱妈妈的爸爸。
“天晴!”我泪眼模糊地看着她,“把真相说出来,大家一起解除误会好不好?”
“姐……”天晴把头埋进膝盖里,身体小小的卷缩在一起,不停颤抖着双肩。
我妈冲过去,抱住不停发抖的天晴,一起哭成泪人儿。
我听见身后传来,父亲浓稠的叹息声。
高裴拽着我的肩膀,迫使我面对他,可我现在思绪很乱,我不知天晴为何放声大哭,我不知道接下来事态到底会沿着哪个方向发展……
我们一起长大,天地良心,我待她一直视如己出。
我的眼神空落落的,周围的一切就像黑白无声电影,我突兀地站在中间,像个无人问津的过气小丑。
“阿裴……”天晴终于将头从膝盖里抬起来,声调带着浓浓的鼻音,“你们都别为难我姐姐,她说什么就是什么,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是我自己撞上去的。”她说完,又将头埋进去,哭得不省人事。
她终于说了,说了。可为何说出来的话,如此令我心情复杂。
我怔在原地,盛怒下的高裴用足了力气拽着我的手,我跌跌撞撞被他拉出病房,带进隔壁房间。
身后传来巨大的关门声,我踉跄几步站稳 ,回过头,高裴粗重的呼吸与暴怒发红的眼睛向我迎面袭来。
“我从不打女人。”
他双手插在腰间,在房间里来回走了两圈,起伏的胸口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怒气。我呆呆地站在刚才被甩进来的地方,一步却不敢移动,屏住呼吸,视线一直注视着他急躁的身影。
他突然仰头吼了一声,凑到我跟前,那猩红的双眼令我发怵,还没反应过来,我的右脸已经火辣辣烧成一片。
“这一巴掌,我是替天晴打的!”
我张了张嘴,撕裂的痛疼传来。
替天晴打,“我什么时候欠过她的?”
“我说过,不准你出现在天晴面前,你居然跑过来把她逼哭,逼迫她替你洗白。”他的眼神如刃,仿佛要将我千刀万剐,“天晴是我的底线,你今天触犯了她,丁天艺,你知道真正的地狱是什么样的吗?”
“高裴。”我的声音无限悲凉,“你永远都不相信我吗?”
他没回答,但那双寒冷如冰的眼眸给了我最好的回答。
“我明明已经放过你了,为什么不滚?”
“我不要你放过我。”我没出息地畏首畏尾拽着他的衣角,卑微得低到尘埃里,“别赶我走,我想一辈子待在你身边……”
“丁天艺,比贱,没人赢得过你。”
我的胃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的难受,我紧紧咬着唇,依然有一点点血液冲破了我的防线,我可以想像到自己努力憋着进而显得扭曲的五官。恐怕在高裴面前,我像个阴森又狼狈的女鬼吧。
高裴愤怒的神色退却大部分,转而眉头深锁地盯着我的嘴角。
他狐疑地打量我,随后阴恻恻地质问:“你又是在演哪出戏?”
我不敢开口,只是慌张地转过身,撩起衣角擦拭自己的嘴角,却有源源不断的鲜血不受控制地溢出来,我慌张得不知所措。
想起护士临走前的警告,我不能让高裴发现我身体有异样,更不能让他知道我已经怀了他的孩子……
第7章 谁允许你进来的 我仓皇地从医院逃跑出来,其实说逃跑有些勉强,因为高裴并没有制止我,他只是用一贯冰冷的眸子盯着我狼狈地离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来到沿江的小路,双腿已经酸痛得打颤,我不顾形象直接躺在草从中。
一身带着鲜血的病号服成功吸引了周遭的目光。
但我又累又饿,太难受了,望着头顶逐渐暗淡下去的天空,缓缓闭上双眼。
我并没有睡好,脑子里不断闪过高裴那寡淡的神情,以及天晴无辜胆怯,并且刻意回避我的神色。
我的执念,从对高裴的爱而开始,结果却要如此狼狈地退出吗?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突然一道白光穿透我眼皮。
我抬手捂着眼里,支起半个身子。
“你好。”清脆的男声传入我的耳朵。
我从指缝中瞧着一张清俊的脸庞,以及他肩上的肩章。
原本往后退着的我,停住了动作。
“我是这个片区的民警。”他的视线落在我又脏又带血的衣服上,“你是否需要帮助!”
我不理他,站起来连身上的泥土都懒得拍,他几步上前,拦住我的去路,“太晚了,一个女孩子走夜路不安全。”
月色下,他明眸皓齿,莞尔一笑,“我送你回去好吗?”
回去……
我还能回哪里去?
我抬头望着天上那轮明月,都说月圆人团圆,我跟高裴何时能团圆。
我深深的叹口气,对那位民警说:“能借你手机用一下吗?”
他掏出手机递给我,“用吧。”
我拨通了高裴的私人手机号码,这个陌生号码打过去,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接,或者直接挂掉。
结果他很快接起电话,低沉而熟悉的声音传入我耳朵:“你好。”
“是我……”我刚刚开口说话,眼泪就忍不住流出来了。
我听见他沉沉的呼吸声,“你在哪儿?”
我吸吸鼻子,有些欣喜,“你要来接我吗?”
“阿裴,我渴了。”电话那里,天晴微弱的声音传过来,我的心不由得沉了沉。
高裴轻声对她说了句好,然后对我说:“你把地址发我手机上,离婚协议我寄过来,你签个字就可以了。”
说完,他不等我有任何反应,便挂掉了电话。
我听着“嘟嘟”的忙音,蹲下身子,头埋在膝盖里,低声抽泣。
高裴你太狠心了,我被你囚禁在高家整整五年,你隔绝了我与外界的一切联系,我还能去哪里!
并且我还怀了你的骨肉。
我摸着肚子,想让宝宝给我一点勇气,旁边的年轻民警一直与我保持一定的距离,小心翼翼地守候着我。
我擦掉眼泪站起来,沙哑地对他说:“你能送我回家吗?”
是的,为了宝宝我也要再争取一次。
年轻民警开车将我送回高宅,临别下车前,他叫我等等,匆忙掏出纸和笔,写写画画后递给我,“有需要,可以给我电话。”
我接过,道了声谢,便下车了。
高裴还在医院陪着天晴,我回到别墅把冰箱里的速冻饺子煮来吃完,然后洗了个澡,疲惫地睡了。
我睡得昏昏沉沉,直到“哐当”的一声开门声将我吵醒。
高裴眸色暗沉,照顾了天晴一夜,他的脸上略显疲倦,他上下扫视我一眼,开口的嗓音一如既往的冰冷:“谁允许你进来的?”
第8章 你对她只有恨 我的手下意识放在肚子上,趁现在还没有离婚,能制止他跟天晴在一起的唯一办法,只能是我这个正室怀孕了。
我吞了吞口水,屏住呼吸,尽管接下来这场仗胜算几乎为零,我还要是为自己争取那可能成功的百分之零点一。
“高裴。”我一字一顿,郑重道:“我怀孕了。”
男人的脸在听我的陈述后,迅速僵硬,他喉结滚了滚,轻声冷笑,“怎么可能,我都没有碰过你。”
闻言,我的手紧紧攥着被子的边儿,鼻尖儿一酸,“你就不肯承认不敢面对事实。”
“那天我喝醉了,但是没碰你。”他简短说完颠倒黑白的言论,迅速转身,“我等下还要去医院,回来的时候,如果再看到你,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我相信高裴可以说到做到,但他也低估了我誓死也要呆在他身边的决心。
我恬不知耻一路尾随着他到了医院,然后在病房一派温馨祥和中推门而入。
“我怀了高裴的小孩。”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的牙齿都在打颤。
坐在沙发上的母亲,惊讶得手上的杯子直接落到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父亲一边拍着她背一边低头检查她腿上有没有被碎边划伤。
高裴愠色深沉地眯起眼睛,他的嘴唇抿成一条缝儿,我知道,他已经在竭力克制冲动了。
天晴双眼通红地在我跟高裴之间来回地看。
母亲性格泼辣,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又开骂,“你在外面跟野男人搞出来的种,不要想拿来这里讹诈高裴!”
“是吗?”我看着高裴,他那双眼眸盛满了怒意,像是随时会爆发的风暴。
“你们难道不知道,有种洗白叫亲子鉴定吗?”我深呼吸给自己打气:“你尽管不承认,但事实你改变不了。”
“不可能!”我母亲拉过高裴的肩,不可置信地质问他:“那个小贱人又在耍花招骗我们是不是?你之前说过,你对她只有恨,你从来不曾碰过她的!”
高裴用力甩开我母亲的手,他看着我,沉默不语。
在场的人只要不傻都知道,这种沉默就代表,我说的是真的,我们有夫妻之实。
天晴擦掉眼角的泪光,小手握住高裴的手掌。
高裴的视线终于从我身上移开,他微微俯身,天晴仰起脸,唇放在他耳畔边。
“不要担心我会难过,你过去的一切我都不介意,我只要你现在跟未来。”
我看见高裴的手掌轻轻抚上她的脑袋,唇角露出一抹浅笑。
随后他直起身子,冷淡而疏离地看着我,凉凉道:“我也不去追究那晚你如何得逞,总之小孩无辜,你可以生下小孩,但生完我们得马上离婚。”
“那小孩跟谁呢?”我哭着说:“你忍心小孩一出生就没有爸爸或妈妈?”
“当然不会。”高裴淡淡道:“小孩会由我跟天晴扶养,你要是为小孩好,就乖乖拿着钱,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
“高裴,你敢不敢在绝情一点!”我拍着胸口失声控诉,“我才是小孩的亲生母亲,你居然让我永远跟小孩分开!”
他缓缓走过来,把我逼到墙角,捏着我下巴的手指,深深的嵌进我的皮肤里,“以你歹毒的性子,你认为我会放心把小孩交给你?”
第9章 他隐居在阁楼 我大概是史上最悲惨的逼宫。
我除了有个小孩,跟高裴谈判以外,完全没有别的筹码跟天晴斗。
我被关在高宅最顶层的阁楼里养胎,夏热冬冷。
高裴为了天晴,在一楼为她打造一间小型的康复治疗房间。
他每天下午赶在4点前回到家里,陪天晴做康复活动。
因为高裴一直认为我歹毒,蛇蝎心肠,在顶层的阁楼门口安装了一把智能指纹锁,只有他才能解开这把锁。
于是我早餐跟中午都是佣人通过门上开的小窗送来的食物。
他下午回到家里,才会放我出来在花园里透透气,我散步时身后跟了两名保镖,不是为了护我安全,而是为了防止我使坏伤害到天晴。
晚餐,是我唯一能跟高裴说话的机会,可他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
我吃的饭菜都跟他们不同,长长的餐桌,我坐在离他最远的位置。
“高裴,我这几天想了好几个名字,你帮我看看,我们小孩以后用哪个好。”
“高裴,阁楼有点闷,能不能给我装台空调?”
“高裴,我最近晚上睡不好,腿也肿的好厉害。”
“你知道吗?宝宝昨天晚上踢我了。”
前面几次,我努力尝试跟高裴说话,可他从来没有回应过我哪怕只是敷衍的一个字“嗯”。
在越来越煎熬的每一天,我的肚子也越来越大。
这天,高裴放了我出去,刚好是定期产检的日子,司机已经在下面等候。
我挺着大肚子,行动不便地下楼,遇见杆着拐杖从房间出来的天晴。
她天天都在做康复运动,我看她走路的速度挺快的,估摸着没多久她就可以行动自如。
她喊住我,然后对我身后两名保镖说:“你们去楼下等,我要跟我姐姐说几句话。”
这是我们一起生活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说我姐姐。
我看见那两名保镖露出为难的神色,而我产检时间快到了,便说:“你有什么想说的可以现在直接说,或者等我产检回来。”
她突然热情地拉住我的手,我来不及抽走她就急切地说:“女人之间的事,不想有男人在。”
她眸子一凉,对两名保镖厉声道:“你们没长耳朵吗?还不走。”
“可是……”
“就几分钟而已。”
两名保镖拗不过她,而本来此刻该陪她下去做康复运动的高裴,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等他们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之后,天晴大力甩开我的手。
我就知道她叫住我准没好事。
“阿裴天天把你关起来真讨厌。”她嘟嚷着来了这么一句。
我微微后退两步,眼神忌惮地看着她:“你要说什么?”
“你说说看,他把你藏得这么好,我完全找不到机会对你动手。”
安静的走廊里,我嗅出危险的气息。
我下意识护住自己的肚子,不动声色往后退。
天晴阴狠的双眼灼灼地盯着我的肚子,她突然扔掉手上的拐杖,阴森森地对我笑:“姐姐,其实我早就康复了,我根本不需这个破玩意儿。”
我张了张嘴,因为拿捏不准哪句话会刺激到她,我于是选择闭嘴。
“怀胎8个月流产再搭配大出血,运气好的话可以一尸两命吧。”
“你神经病。”
我觉得她是疯了,那种真正得丧心病狂。
五年前,她为了得到高裴并且陷害我,可以拿自己的身体来牺牲,那么现在她想杀掉我这完全符合她变态的心理。
我扶着楼梯的梯手,慌慌张张往楼下冲,一边冲一边喊:“高裴、高裴,你在——啊——”
第10章 不该来到这个世界 我拼劲全力逃跑,却逃不过天晴令人诧异的矫健速度。
我以为她会伸手推我一把,于是我握着扶手的手,加重了力道。
可我还是把她的毒辣想得太简单了,她整个人朝我飞扑过来。
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击到我的背上,我的意识一空,还来不及反应,天晴的双手环住我粗大的腰。
她使劲往前一带,我死死握着扶手的手终于敌不过她的蛮力。
我的指甲划过木质扶手,纠缠几秒之后,我与天晴纷纷滚落下去。
我的两腿之间瞬时流出湿热的液体,肚子传来一阵阵的刺痛。我绝望地躺在地上,望着天花板,连哭泣与呼救都忘记了。
我听见陆陆续续的脚步声往我们躺着的地方赶来,佣人、保镖、还有高裴……
高裴神色慌张,“混账,我让你们保护好她的。”
两名保镖一脸愧疚,毫无反抗硬生生接下他猛然踹过去的两脚。
我在见到高裴的瞬间,终于失声痛哭起来,我艰难地伸出手,抱住他的脚,“高裴,快送我去医院……”
高裴抬起脚,轻易摆脱我虚弱无力的双手,他眉头拧成一团,越过我,抱起躺在另一侧的天晴。
“我没事的,高裴,你快把姐姐送去医院,保住小孩要紧……”天晴头靠在他肩上,小小的身子,依偎在他怀里,泪光闪闪。
“天晴,你先别说话了,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他将天晴打横抱起,径直走向门口那辆原本要送我去医院产检的车。
“高裴。”我声嘶力竭地喊他,“我有流产的危险,你怎么能不管我?”
整个房间,气氛前所未有的令人窒息。
高裴不看我,也不发话,只要没他的指示,佣人连扶都不敢扶我。
肚子上的阵痛越来越严重,我软了语气哀求他:“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的亲骨肉啊,你都不心痛吗?”
高裴往前走的脚步顿了顿,微微侧过脸,他神色凝重,默了几秒道:“他本来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
我看着他们一行人匆匆拥护着天晴开车离去,心口的疼痛比身体上的伤口还要痛。
我终于明白,任何时候,高裴都不是一个我可以依附的男人。
他的温柔,他的低吟浅笑,永远都不会在我面前绽放。
妄想用小孩来拉拢彼此关系的我,就像是拿着一块钱误入奢侈品店的穷酸客人,脑子有毛病,拎不清。
我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雪白的天花吊顶。
我赶紧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
那躺在手术台上噩梦般的经历原来不是梦。
我的小孩没了。
我拔掉手上乱七八糟的针管,还有氧气管,剧烈的动作撕扯到伤口。
我疼的冷汗直流,而稳定了好个月都没有再犯病的胃,一阵翻江倒海一泼泼向我的喉咙袭来。
我踉跄不稳扶住门把,一口鲜血染红我原本干净的病服。
刚准备进来换药的小护士见到我惨兮兮的样子吓了一跳。
“你快回去躺好,我马上叫医生来。”
她扶着我往病床方向走,我制止住她,虚弱的说:“我的小孩,他在哪里?”
“小孩……”她看着我的脸,为难道:“不是已经没了吗?”
“所以呢,他在哪里!”
他的身体在哪里?
他原本应该睡在我温暖的怀里,而现在,却躺在冰冷的陈尸柜里。
第11章 他向天晴求婚了 小护士不知所措地看了看我,很担心我会出事,可自己又处理不了,于是战战兢兢对我说:“我马上把主治医生跟家属叫过来。”
我望着她慌张离去的背影,扶着墙壁拐进旁边的消防通道。
伤口被我的剧烈的动作重新撕扯开,我的裤子跟衣服上全被源源不断的血液浸湿。
等我走到1楼时,喘着粗气的我,浑身湿透,像是从血水里捞出来似的。
我艰难的打开楼梯口的门,刺眼的光芒射入我的瞳仁。
我下意识把手放到眼前,微微眯起眼睛,还来不及看清楚外面的景色,一团黑影盖住我眼前的光亮,随后我被一个人打横抱起。
高裴神色紧张,他起伏的胸口在宣告他此刻剧烈的心跳。
这是他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碰我。
可我却少了曾经无数次幻想的悸动。
我刚要挣扎着起来,他更加用力抱住我,沙哑的嗓音略带起伏的低沉:“别乱动!”
他低声吼完我,深邃的眼眸对上我茫然若失的视线,随后声音柔和下去:“我真该把你绑起来,永远都不听话。”
我垂目,看见自己肮脏的衣服因为剐蹭,将他白色的衬衫弄得很脏。
明明是责备的话,听上去却有宠溺的味道。
可惜我再也不是那个天真的丁天艺了。
我的手放在他的胸口抚摸,语气平和地问他:“高裴,我们的宝宝是男孩还是女孩?”
高裴微微一愣,没答我,而是迈着步子向急症室走。
我的手掌覆上他心脏跳动的位置,兀自低喃道:“你怎么可能会关心我们的小孩,你恨不得我死……”
如果此刻我的手掌能化为利刃,我说不定会一刀刺进他的胸膛。
高裴依然没有说话,加快了步伐,很快将我送到急诊室门口,“医生,马上给我过来!”
他高分贝的声音响彻四周,令在场所有人不寒而栗。
我有些搞不懂,他如此紧张干什么,明明之前我在他面前流血,他也并没有流露过关切。
很快,几个医生跟护士纷纷赶来,我被放在病床上,被护士推着进了手术室,在门关上的瞬间,我听见高裴对他们霸道的威胁,“要是治不好她,我让你们医院关门大吉。”
——
他原本如此憎恨于我,怎么还会在乎我的生命。
我以为高裴内疚了,或者,他后悔了。
可手术过后,我却再也没有看到高裴。
我在医院躺了一周左右,被高家一个老佣人接回老旧的阁楼。
自此,我再也没有下过阁楼,只是时不时送饭过来的佣人,会“不小心”说漏嘴一些信息给我听。
比如,高大少现在天天跟天晴小姐腻歪在房间里,把她宠溺到不行。
比如,高大少因为天晴小姐一句喜欢香水百合,整栋楼的所有房间,都放上她喜欢的鲜花。
比如,天晴小姐有时候使坏,傲娇不肯吃饭,高大少一口一口喂饱她。
比如,高大少上周在拍卖会上拔得头筹的“璀璨之心”粉色钻石,昨天他在公司周年庆宴会上拿出来向天晴求婚了。
“反正外界根本不知道,有你这个‘前妻’的存在。”
狗杖人势的佣人没好气地将剩饭一扔,“爱吃不吃!天晴小姐都说了,就当做慈善,养着一条老狗。”
第12章 逼我离婚 我盯着地上那还剩半碗粥的破碗,干涸的嘴唇抿成一条缝儿。
这比我曾经被关押在地下室更加令我绝望。
那个时候,我对高裴还有期望,而他也的确会在气消之后放我出去。
可是现在,今时不同往日,我在失去宝宝之后,也丧失了对生活希望。
其实我已经绝食三天了。
现在的我,饿得连站起来在这房间走两圈的力气都没有,我就是要让死亡一点一点将我的灵魂抽离。
就在我饿得恍惚之时,门上那个送饭的小窗打开了。
可现在并不是送饭时间,我寻思着刚刚佣人向我透露了高裴要结婚的事。
如我所料,天晴的视线从小窗里扫进来,对上床上奄奄一息的我。
“其实你签不签字都无所谓,反正民政局那里高裴都能搞定。”她红唇艳丽,十足胜利者的姿态,“但是我们觉得还是应该尊重你。”
她扬起手上那份文件,轻声笑道:“只要你今天肯签,我们就给你一笔巨款足够你挥霍一辈子,但你若是不签——”她的眸子瞬时变得狠戾起来,“要一个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并不是什么难事。”
“我想见高裴。”
小孩没了,我知道高裴不会留我太久在他身边。
多年的单恋,我终于还是狼狈地败下阵来。
只是那个我爱了多年的男人,我想再听听他的声音,我想与他面对面,郑重地对他说再见。
“哈哈——”天晴似乎觉得我的要求很好笑,门外的她笑得花枝乱颤,“他要是想见你,还会让我来吗?”
我原本以为,我已经彻底放下高裴,可在听到天晴对我的讥讽时,脑海里他的另一张脸浮现在我面前。
焦虑、紧张、努力克制自己的怒意。
那天在楼梯口将我截获的高裴,果然我的幻觉吧。
他怎么可能为了我,乱了一贯沉稳的分寸,他是冷傲无敌的男人,我注定只能仰望。
我的手紧紧攥着床单,无声的泪水淌了我一脸。
“天晴。”我哑着嗓子开口叫她,“你当初为什么不惜用自己的生命,也要让高裴误会我恨我,这代价不会太大吗?倘若你再也醒不过来,或者说抢救无效死亡。”
“丁天艺。”天晴回应我的语调毫无感情,她冷冰冰地道:“你以为我真蠢吗?是那个司机傻X,本来那辆车应该把你撞死的。”
“呵。”我冷笑一声,转过头,凌厉的眼神目视她,“果然是你按排的一场好戏。”
天晴对上我的视线,心虚在脸上一闪而逝,旋即她露出毫无顾及的笑意,“现在扯这些有什么意义,反正你在高裴面前说什么都没用,因为他爱我。”
“既然他爱你,为何你还要设计陷害我?”
“我讨厌你跟谁都好相处的性格,我讨厌你明明没怎么努力,却还是能做出成绩的能力,我更讨厌你时时刻刻缠着优秀的高裴。”
她的眼睛睁得很大,小窗口里,像头狰狞的野兽。
仿佛此刻是她被关押在暗无天日的地牢般,透着小窗口的缝隙,尽情向人宣泄她的愤世。
“那么优秀的男人,当然得爱我,你的存在就是个定时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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