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来支烟？

从来没有抽烟的习惯，甚至讨厌身边有人抽烟，那么呛的味道，简直是人间最无聊无用的东西。

那些老男人在烟气熏染中，发黄发黑的牙，发酵过的口中气味，给男人的中老年增添了更多的可恶。

烟，好像更配年轻的有些心事的男人，给他们渴望成熟的愿望增添了些许现实的滤镜。

《热血高校》

抽着烟，带着伤，好像有权利告诉全世界：老子全世界无敌。

生平抽的第一支烟，天气是六月中的不好意思的热，在老家的二楼阳台上的葡萄架下，坐在一块红砖头上，落着随意的雨滴，简直是天时地利，为抽烟创造了近乎完美的自然环境。我想抽一支。可是，我没有。

楼下是爸的灵堂，我厌倦了应付随时来吊唁的人，假声假气地哭两声，然后随意谈论着我爸的生平，Fuck them all! 人啊，总要拼命假装自己不会有死的那一天。

为了搞一支烟，我决定下楼，从老爸的房间里偷了一包烟。我很想和他一起抽支烟，聊一聊死是什么样的体验，会不会痛苦。

不管怎么样，我拿到了生平第一包烟，偷偷做“坏事”，没想到给人带来如此的欢愉啊。我坐在葡萄架下的红砖头上，仰面朝着天空吐出一口烟，那雨滴砸在我的眼睛里，我让它随着眼泪一起流出，我的心里依旧没有悲伤，只有那莫名的怒气，恨着全世界，心里一直停不下一个声音：fuck! fuck!fuck! fuck everything! 老子真想干翻全世界！

这怒气使我狠狠地吸着每一口烟，随着每一支烟燃烧殆尽，我的怒火才会平息。那苦涩的烟草味，让我的嘴唇甚至发麻，那麻麻的感觉似乎在镇定着我的每一根接近崩溃的神经。

这世界如此梦幻，这世人的嘴脸甚至是魔幻。前一秒，他们还在火葬场里抹着眼泪送别我爸，后一秒，他们坐在饭馆里吃着喝着谈着笑着，他们的房子多大，他们在怎么装修新家，他们的儿女在学钢琴还是小提琴。。。彼此恭维着，又在心里骂着一千遍bitch，我看你装逼。。。我选了一个没有人的桌子，我一个人有着一整桌菜，我想象着爸爸坐在我的对面，我决定打开桌上的白酒，我想跟他好好喝一次，我和他喝了一瓶，又喝了一瓶，那白酒辣的我失去味觉和知觉。但那周围的所谓“亲朋好友”的嬉笑声还是不放过我，一浪高过一浪，我对爸说：”老爸，不要让他们打扰我们！我去解决了他们！”

我跌跌撞撞地起身，摸着步子，冲到那一桌我平时最恨的全是女人的桌子。我掏出口袋里的烟，当着他们面轻车熟路地点燃了一支，将烟吐在我那“表姐”的脸上，她刚才笑得声音最开心，我认得她的声音。周围那些女人果不其然开始说：“哎呦，笑波这是在哪里学的坏毛病啊，简直给你爸丢脸！” 我开始笑，我知道自己喝醉了，我知道我平时有多怂，我喝醉了就有多大胆。我笑着笑着，一口一口地抽着我的烟，等他们不说了。我把烟屁股仍在我那“表婶”的手背上，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我开始哭，使劲哭。然后，全身心地呕吐，吐在所有的饭菜里。

那晚，当我醒过来，我看到我妈坐在我的床边哭着。我摸着她的手说：“妈，我让你失望了，对吗？” 妈说：“我希望你爱惜自己。为了我也好！” 我说：“你别哭了，我会的！”

等她睡着，我坐在葡萄架下的红砖头上，点燃一支烟，那葡萄还是青的，老爸从我十岁时就开始种的，我摘下一颗，又涩又麻，不过就着我手里的烟，倒是别有一番滋味。天空中有那么几颗星，像是怕天太黑。我朝着每一颗星吐出一口烟，我希望爸爸是天上的某一颗星，我对着天空说：“爸，要不要来支烟？”

小栗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