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经接近四月了,关内的迎春花开败了,一簇簇绿叶顶着鹅黄色的草帽,挂满枝头。梅花、杏花、桃花和梨花次地开起来。

草木水陆之花甚多,受周敦颐的《爱莲说》的影响,多年来不可救药的爱着荷花,觉得那花就像出浴的仙子一样,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挺拔秀丽,清逸超群,磊落不羁,微风吹来,翩翩起舞,像芭蕾舞池里的白天鹅一样高洁。
去年在黄河大坝上休闲,河水刚刚解冻,暗流汤汤,岸上行人甚少,一株株木兰花竞相开放,朵朵都像展翅欲飞的精灵,清丽淡雅,又袅娜圆润脉脉含情,落落大方。白色花瓣清透,仿佛和田的羊脂玉,温润馨悦。那淡紫色的花瓣,则如少女娇羞的爱情,珍贵轻盈。花香淡淡的沁人心脾,让人流连忘返。

今年春风一暖,我在心里最惦念南疆的杏花。万里之外,它是否也惦念着我的惦念呢?
杏花在我的家乡出现的频率极少,偶尔在墙角旮旯里默默开放着。因其少,花期又短,不等你发现它的美,已经在东风中飘零了,而且乡人爱杏子胜过杏花的,就如男人爱子嗣胜过爱妻子一样,杏花就是女子那转瞬即逝的爱情。

南疆的杏花开的那样热烈,那样肆意,一片片,一丛丛的,成群结队,满园芬芳,蔚然壮观。把整个春天装扮的粉粉嫩嫩的,浓妆淡抹总相宜。我想,只有春天里自由绽放的生命,才能在盛夏接出累累的果实。
我惦念着杏园中那份热烈,更惦念着塔莎古道大同乡的野杏花,开在帕米尔高原上,人迹罕见的深山里,开的轰轰烈烈,铺天盖地,自由自在,傲然独立。那些花们只为自己绽放,只为生命本身喝彩,没有高洁与媚俗的负担,既不会在美女的鬓边招摇,也不会为文人墨客的自我标榜买单。它只为开花而开花,只为春风荡漾而摇曳。那样浓稠密集,惊心动魄,又那样低调含蓄。即使隔着屏幕,也能让人魂牵梦绕的向往不已。

有些花开的特别的累,开与不开,开的尺度和时机,浓烈与寂寞,都时时受到世人的刻意关注,肆意评说。合了人的心意,便是英雄,一旦稍有过失,或者时过境迁,即使拼了命,开出花来,也备受冷落,甚至指责,戕害。
我自己也糊涂着,究竟是爱花的本身,还是爱我们赋予它们的精神,是爱花承担的那份情怀,还是爱生命美好的本真。
扪心自问,我爱玉兰花,是经历一冬的孤寂后,被那份绚丽的萌动感染了;爱荷花,是爱那份婀娜给我带来的愉悦;爱南疆的野杏花,是对那份自由自在的深切渴望。细究起来,我最终爱着竟然是自己的喜怒哀乐,与花儿们有点关系,关系好像不大。
我时常想,花儿们什么时候才能只是花,开自己的花,结自己的果,留自己的种子,按着生命原有的韵律律动,不做天使,不做蜡烛,更不做英雄,只做自己灵魂的工程师,修身养性,格物致知,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超越红尘的羁绊,开花结果,顺其自然,出自本心,有多大的能力就开多大的花,有什么样的情怀就开什么花。
断断续续来南疆三年了,每年都发狠休个小假,钻进深山,爬上高原,与大同乡的野杏花来个亲切拥抱,最好在杏林深处邂逅一位塔吉克美女,把灵魂留在那里,做一只千年的狐,自在逍遥。每年都因各种各样的借口,凑巧错过了,想来我与这份放肆只可以神交,有缘无份。我终究是这世俗中人,也只能做这俗世中的人。

今年又看不成塔莎古道的野杏花了,错过了这一季,可能就要错过这一世。虽然有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的传说,那些却只属于仙族和妖族,而人类,只能在心底默默的惦念着,惦念着。
来世做一只青丘山的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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