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寿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嗷……”伴随着一阵欢呼雀跃和热烈的掌声，爷爷在众人的帮助下吹灭插在生日蛋糕上的蜡烛，然后像孩子一样高兴地重新坐回椅子上，享用美味的饭食。饭后，就又会像往常一样，几辆车把大家拉回到爷爷奶奶现在住的地方，或许会再有一会儿谈笑，或许几人凑起来玩会儿牌，然后就各归各家。这样的流程从来都不用彩排，因为每个人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不知从哪一年开始，爷爷和奶奶每年过寿成了我们家的规矩。每到这个时候，儿孙们不管身在何方，都会想方设法，像参加某一项盛大的典礼般从各处赶回来，只为了在餐桌上给爷爷奶奶唱一首生日歌，陪他们过寿。爷爷奶奶一生辛苦养育几个孩子，如今儿孙满堂，各个学业有成，分别在不同的工作岗位上为国家和社会做着贡献，也算是功德圆满。今天，在孩子们的簇拥下，我看到爷爷脸上又露出了笑容。

前几年，微信悄悄地风靡了中华大地，为了赶时髦，我们家也建立了微信群，常常在群内分享一些生活常识、聚会通知之类的内容，但刚开始群里都是我们这些小辈。后来，叔叔姑姑们也都在我们的影响下逐渐进群，群规模逐渐扩大，直到覆盖到除爷爷奶奶之外的所有人。但对于爷爷奶奶，这些对他们来说就有些遥不可及了。因为会用手机对他们而言就已经到达现代文明的顶峰，网络在他们看来就是天外来客，是不可到达的一片陌生领地。因此，每次我们聚会聊天，当说起之前在群内发生的一些可笑的事件而笑成一团时，爷爷奶奶常常会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你们在说什么？”

尤其近些年，爷爷身体明显不如以前了，听力也逐渐出现问题，常常对众人的谈话表现出一脸茫然的神色。有时，会有人趴在爷爷的耳朵边上讲述众人的谈话内容，但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我们这些长久不见的小辈们在谈笑，有的谈最近的感情状况，有的聊最近的学业情况，有的说近期的工作状态……一屋子欢声笑语，唯独爷爷奶奶没有参与到这热闹的氛围中。

有时我在想，大家这这不是为了给爷爷奶奶过寿才不顾路途遥远聚集到一起的吗？为什么当日的主角却此刻被冷落在一边，不曾参与众人的谈笑？老人生活的日常，我们不曾参与，因为都忙着为生活奋斗；老人的难得的节日，我们来了，聚在一起却依旧把老人放在一边，那这样的聚会又有何意义呢？后来才渐渐明白，所谓家庭聚会，说的是为了陪伴老人，只是陪伴在饭桌上那一小会儿，用饭时间一过，聚会就成了年轻人们的专属，沦为年轻人增进感情的机会，沟通交流的平台。

“呼～呼～呼～…”在众人的欢声笑语中，爷爷竟然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找周公去了，众人一阵发笑，我心里却一阵阵发冷。在爷爷看来，此刻，周公比他的这帮儿孙更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