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幽默

作者: 卖油小李 | 来源:发表于2019-03-22 15:07 被阅读32次

    文学爱好者协会是这个学校里一个隐形社团,说它隐形是因为它既没有在共青团委和校社联那里备过案,也没有哪个学校单位对这个社团负责,在某种严格意义上,它算学校里的“非法”组织。这个社团每个学期只会在刚开学时,出现在大家视线中那么一次。一般也只是由协会里的负责人会匿名在BBS上发一个纳新的贴子,留下一个微信群二维码,希望有志之士加入。纳新的贴子写得非常简单,两句话,一张二维码的图,他们连一张正经的宣传海报都没有。据说校社联曾经有个主席想要将他们收编入自己旗下的兴趣类社团里。

他就让自己的下属加入到这个群,劝说他们过来办手续“从良”,但他派出去的同学却碰了一鼻子灰,话还没说完就直接被群主移出群聊。这个主席听到这个消息后由于自己的权威受到挑战而感到愤怒,勒令挂在社联名下的BBS论坛管理社团对那个贴子进行删贴处理。可没想到BBS社团的负责人本来就看不惯自己的这个“假上司”,他不仅不删贴,反倒是把那个贴子置顶。

这下把这个社联主席给气坏了,他心想:自己在社联摸爬滚打了三年才混到了这个位置,结果一上任自己的权力就受到了这一群小同学的挑战,他气不过,心想一定要解决这事情。他就找了管理社团的团委副书记,跟他说明这事儿不符合规范以获得他的支持,在书记的帮助下,联系了学校的网络管理中心。最终,贴子总算被删除,事情总算过去。

但这个神秘的社团反倒是因为这事儿而得到了更多人的关注,那个学期的纳新对于他们来说是异常成功的。其实,这个社团是不知从哪年开始创立的,里边的成员极其厌恶加入校社联后每个学期需要的繁杂手续与学校传统社团的大三主席——大二部长——大一部委的组织架构。或许正是因为读书人天生的清高与不屑使得他们不愿意将自己和那些功利化的社团混为一谈吧?他们只信奉自己独特小众化的社团文化。

想想也是,毕竟在这所双一流的理工科大学里,爱好文学的人本身就很少,没必要大张旗鼓,小众也是一份快乐。这个社团里的成员不分年级,只有一个会长负责人,每个月轮换一次,自愿申请担任。社团规模不大,一般不超过二十人,但成员年级专业分布广,几乎无所不包,理科工科文科都有、本科生硕士生博士生也都全。这个社团的活动非常单一,每周由轮值会长确定一个主题,比如会长确定这周的主题是交流余华这位大家都喜爱的作家,成员们就各自到图书馆里借余华的书进行阅读。

每周周六晚上六点半,大家就带着从图书馆借着的书来到大学生活动中心,找几张桌子凳子,拼在一起,几个人就一块儿坐下聊聊余华书中的故事与写作手法,参加的同学都要发言,有事可以不来,无需请假。当然了,聊天的主题并不仅限于所确定的主题,大家一般都是想到什么说什么。由于大家都是文学爱好者,聚在一块儿总有得聊,所以每周的聚会时间都会从六点半一直持续到将近十点被看门小哥赶走为止。

当然了,光是阅读对于这些文学爱好者来说还不足够,他们有时还会相互交流一下成员自己的写作作品,这些作品往往以短篇小品文为主。整个聚会由轮值会长组织把握好时间,因此这就需要成员们若写有作品需要提前向当月的会长报备,由他来安排好聚会内容。而交流作品环节往往放在读书心得之后,这个环节一般是由作者念给大家听,大家听完以后以给作者提一些建议,相互讨论为主。

当然了,若当周有很多作品完成,会长也可以决定这周的聚会主要以交流作品为主。在这里,一切都是那么随意,没有为了筹措经费的忍辱负重,也没有上下级的紧张玄妙关系,更没有繁琐的活动举办流程策划。这里只有每周这十来个人自带饮料、自娱自乐,打发闲散周末时光的光景。

梓悦是这个月的轮值会长,她是一位非常喜欢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在美国兴起的黑色幽默派小说的女生。于是她就把这个月前两周的文学爱好者协会的聚会活动的大主题方向定为了“黑色幽默派小说”。很多同学听到要讨论这个主题都十分开心,并有四位同学打算尝试模仿着写这个流派的小品文,看来这个文学流派在这个社团里是深受大家喜爱的。黑色幽默派小说的特点可以简单地概括为:小说中所描写的事情荒诞可怕,但又很像真的,大家都没见过这样的事儿,但又觉得似曾相识。这个流派的代表小说有约瑟夫·海勒的《第二十二十条军规》、库特·冯尼格的《第五号屠宰场》等等。

第一周大家拿着图书馆借到的黑色幽默流派小说进行相互交流,因为每个人的关注的地方都不一样,所以即便是相同情节也会存在着不同的解读。而到了第二周,那四位之前说对这个主题有写作意向的同学都完成了自己的作品,梓悦临时决定将这一周的时间都交由于这四篇小品文。

第一位打算分享自己作品的是一位专业为能源工程的硕士研究生,这位研究生学长在这所学校里已经学习生活了七年,他今年即将毕业,他的文章标题为《理所应当》。

我大学的时候,所在班级里有七个女生和二十八个男生,其实我们班上的女生数量在工科专业班级里算是比较多的了。但客观的来说,数量上还是很少。在那几年里,我们班上男生的关爱如月盈之时月光倾泻大地一般而铺满这些女生的生活。不论这些姑娘道德品质,性格特点,容貌几何,她们都会得到这班级与学校里男生浓厚的关爱。其实这也很正常,毕竟你不关爱这些姑娘,班级里自有人关爱,班上没人关爱,学校里还有这么多一个班里只有一两个女生的专业里男生关爱呢。

几年下来,这就夯实了她们心里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性格。因此,她们的嘴里就少掉了“谢谢,”“辛苦了”等客气的词语。那些女生之间其实也是有矛盾的,而且这些矛盾一般是说不清的。我们本科住的宿舍是六人间,那七个女生也因此就被分到了两个宿舍里,一个满员宿舍和一个可怜落单孩子。但客观来说,那个“落单”的女生是不论是气质、穿衣品位与天生五官都是班上这些女生中最漂亮的一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们平时不住在一块儿,交流不够,还是因为相互之间心生嫉妒。那个“落单”女生似乎在学习生活中老是被六个女生孤立起来,她总是和那几个姑娘不太合拍。最明显的是,她们那六个人出去聚餐、玩儿从不带上她。

到大三暑假的时候,学校安排我们专业到工厂实习。其实这所学校和国内大多学校不太一样,因为我们学校在每个暑假都会给同学们安排好实习。因为实习期是二十天,而且工厂离学校较远,不方便每日往返。同学们只能在实习期间住在实习单位所提供的宿舍了。那这就要求同学们带足自己二十天的行李物品了。当年我们班的女生住在女生宿舍的六楼,那么出发的时候,男生就要很自觉地到女生宿舍里替女生搬运行李了。“明天八点十五前到我们宿舍来搬行李下楼。”头一天,幸幸在班级里的微信群里发了这么一条信息。过了十分钟,微信群里还是没有人回消息。“明天八点十五前到我们宿舍来搬行李下楼,收到回复。”同个宿舍面容稍好的晓晶看到幸幸的消息没有男生回复,便在幸幸的消息上补了一句。又过了很久,班长回复收到。

第二天出发时间是早上八点半,其实说起来是我们这些男生那天没做好,一直磨磨蹭蹭而没把自己的行李收拾清楚。那天早上,时间刚到八点十五,以幸幸为代表的那个宿舍里姑娘纷纷在群里炸开了锅。“都八点十五了,你们在干什么?怎么还不过来搬行李!一下误了时间,怪我们还是怪你们?”“你们这帮男生死去哪了?来搬个行李还怎么慢!你们还是男人吗?”“你们赶紧过来,都来不及了!昨天明明通知你们了!”这些姑娘催促了几分钟,看见这些群里的男生还没反应,便向班长打来电话,把之前在群里发的消息再说一遍。班长接到电话,顾不得自己,便带着男生上楼帮女生搬运行李了。

说起来也挺巧,班长带着十来个男生在女生宿舍一楼与阿姨沟通准备上楼搬行李的时候,正见到小惠——那个“落单孩子“自己吃力地拎着大大的行李箱,很艰难地下到了一楼。”小惠,你怎么就自己搬行李下来了?不好意思,我们过来晚了。“大家看到小惠辛苦地拎着行李,不由得心生歉意。

“没事儿!我之前也没让你们过来帮忙,我一个人可以搬得动行李的!你们赶紧上去吧,我刚路过幸幸和晓晶的宿舍,她们在宿舍里生气着呢!你们赶紧上楼吧,不然一会儿她们脾气就会越来越大了!你们不用管我的。”小惠用手轻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你们往这边上楼能近一点,她们的宿舍号是624。你们赶紧上去吧,别耽误了,一下大巴车的司机师傅等急了。”

有了小惠的这番话,这些男生们总算有些心安,赶紧上楼去。在一通训斥和道歉后,行李总算都安全地到达了大巴车上。“有些人总是以为自己很行,一天到晚总干一些自己不擅长的事情来彰显自己的能力。真无聊!”在去工厂的大巴上,幸幸阴阳怪气、反复不断、大声地说着这句话。“是啊,有些人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晓晶在一旁帮着腔。男生们听着这样的话,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沉默不掺和。但小惠不知道是不是已经习惯了,便塞着耳塞听着歌。她丝毫不为这些话所动,她好像知道,只要她不理,有些话说几遍就累了。清晨的阳光透过大巴车车窗上并不严丝合缝地窗帘浸上小惠青春美丽的脸庞。座位在小惠正后方的我,看着小惠的样子,明知道自己配不上人家姑娘,还是觉得小惠好美,好想追,好想娶。

过了两年,这七个姑娘保的保,考的考都上了研究生。她们就像著名导演所传达的那样:“我们说好不分离,要永远永远在一起。”幸幸她们宿舍的姑娘六人本科毕业时就没分离,她们续了三年,而且还一起去了一个大的课题组,六人其乐融融,毕竟还能在同一屋檐下一起奋斗。这个课题组有六个老师,每次跟老师作科研汇报的时候,因为组大人多,都需要借用学院的会议室。在第一次汇报后,这些女生们以最快地速度离开了会议室,剩下几个男生默默收拾打扫会议室。打扫结束以后,男生们返回办公室,有一个情商低、注孤生的男生埋怨了一句,“你们女生怎么走得这么快?会议室是需要打扫的啊。”

“不是有你们吗?”幸幸冷冷地说了一句。

“对啊,不是你们走在后边吗?对了,办公室的水桶里没有水了,你们谁赶紧下去打水去?”晓晶在旁边附和着。

“楼下的饮水机坏了好几天了,没法打水。”

“我回来的时候看到隔壁课题组的小惠提着水桶下去打水了。看来饮水机是修好了,你们谁赶紧下去打水啊!汇报了一下午,都渴死了。你们要主动点,不然就像现在一样,你们都单身找不到老婆。像你们这样的,以后有老婆就不错了。”晓晶接着话讲。

“别的课题组里姑娘能打水,你就不能打水吗?”那个情商低的男生又忍不住地说了一句,这男生一看就知道本科不是在这个学校里读的,都没有经过培训与训练。

“有这么多男生,为什么要让我们女生去打水,这是男生干的活儿。”晓晶显得不是很耐烦。

……

又过了几个月,这个办公室墙上的《实验室规章制度》旁多了一纸规定:“女生不可以帮老师报销各类发票、不可以打水、不可以干重活、不可以提超过五斤的东西、不可以打扫卫生、不可以在早上十点半前工作、不可以取快递/外卖、不可以浇花、不可以帮老师整理文件、不可以独自做实验……”

那天,王航明带着他对面大学的女朋友也来参加这个活动了,“哎,你们学校的女生都过得这么舒服与惬意吗?我有点后悔高考志愿没填你们学校了。”作者还没把文章念完,王航明的对象就伸出手指轻戳着王航明手臂,调皮小声地对王航明说。王航明听着女朋友的揶揄,脸上只能布满尴尬地苦笑了。

“这就是我创作的一个故事,我创作灵感是来自这所学校部分女孩子过于娇贵、被男生宠坏的事实。请问大家听完有什么意见吗?”

“学长,我觉得这个故事挺好的,你写得也很详细。但我觉得似乎不太像是黑色幽默派的小说,它还是更偏于现实主义。因为第一它并没有荒诞可怕,第二我觉得这个故事的幽默性不是很好。而且我觉得您这篇文章如果发表后,容易引起较大争议,尤其是在女性群体之中,所以我个人建议你把最后那段话给删掉。”

“接着这个男生的话来讲,这的确比较容易引起误会,会让大家都觉得这所学校里的姑娘性格都太理所应当,但是咱不能以偏概全。就像我是外语系的,我们班就只有六个男生,我们班的姑娘就很好,我们完全没有学长你故事里所写的这种性格。”

“首先,学长我觉得您最后的那幽默不是黑色幽默,而是一种讽刺。就像前边几个同学所说的那样,至于这种话题的讽刺往往争议过大。但是我们不能因为有争议就否定这个故事,我觉得这个故事挺好的。即便产生争议,也能够促进大家相互之间的讨论,为大家提供另一种可能,这很好。而且我不太同意前边女生的观点,我们不要以偏概全,再说了,这事儿的罪魁祸首可是这学校里的男生,都是我们惯出来的。不过,我觉得这篇短文应该并不属于黑色幽默派小说。学长,我觉得黑色幽默派小说有一个显著的特点就是,‘谁也没见过,却形神逼真’。我很抱歉地跟您说,你所说搬运行李的故事在我们班的的确确发生过,我不知道您是怎么知道这事儿的。我所在的班级是这个专业的卓越班,按照培养计划,学校安排我们在大四的时候前往工厂实习三个月。而那天去实习的时候,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天我们班上也的确有那么两个姑娘自己搬行李下来的,我们男生那时都很感动。以至于后来我们都跟她俩的男朋友开玩笑说,‘这样的女朋友可以多找几个,她们实在是太好了。’所以我认为这是真实的故事,它严格意义上来说不属于我们这两周讨论的主题。”

“如果以这事情不是真实存在的角度来说,这的确不属于黑色幽默派。因为后边写到的那个情节,也真实地在我们实验室里发生过。而且后边为缓解实验室的尴尬冷清氛围去打水的那个男生是我。不过说真的,如果抛开我们这几周的主题,这个故事总体来说还是蛮不错的,饱满而又真实。”一个男生显得特别不好意思,他是单行,那个力求在课题组里合群的男生。

……

大家又相互讨论了一段时间,作者在一旁记录着大家的意见,他最后自己也觉得这篇故事不属于“黑色幽默”派系。梓悦会长看了看时间,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让下一位作者分享自己的作品。这位作者是大三材料系的女生,她的作品题目为《高老师其人》。

在这所学校里,同学们往往热衷于在两个地方排队,一个是技术好且价廉的校医院口腔科与中医科,另外一个就是高老师的办公桌前了。高老师是我们大学里本科生教务科一位为同学们解决课程教务系统问题的老师。她身高将近一米九,体型肥胖,站起来宛如一个圆柱体,脸上五官平平,但那双的无神之眼已足够令人胆颤。人不可貌相,别看高老师一副穷凶极恶的样子。她在这个学校里可太受同学们“欢迎”了,她每天早上从八点半上班开始,同学们就纷纷在她跟前进行排队,队伍只长不短,除非她宣布自己要下班。同学们排的队列一般为两列,一列为同学们咨询,一列为同学们办公处理系统上的问题,她的工作流程通常是两个队列不分先后,依次在左边回答一个咨询问题,后帮助右边的同学解决一个系统上的问题。

高老师在办公的时候,一边盯着屏幕,另一边看着同学们申请表格上的内容。不知她是不是因为长期辛苦工作而患上了些许职业病,她每次切换目光的时候,总感觉她是在翻白眼,那死白的眼珠仿佛就要掉落到桌面上,或许也正是因为这苍白无生命力的景象,高老师仿佛天生就带着一分威慑力。许多同学第一次看到高老师这个样子,内心往往会产生恐惧,自己要说的话要办的事似乎都说不清楚了。同学们来高老师这边办事,通常要经过两个步骤,先是在咨询的队列排队,咨询结束后,就到教务科取表处取表填表,再在办公队列排队。

作为教务科里资历最深的老师,高老师对公平的排队秩序与办公效率有着很严格的要求。比如说有些同学就想问一个简单的问题,抱歉,有这么多人等着,麻烦您从后边开始排队;也经常有同学以有课为理由想插队办理,但也很抱歉,这么多人等着,您今天办不了,请您明天来。

此外,她还对教务科内其他窗口的办公效率有着非常严格的要求,一旦隔壁窗口有超过五人开始排队,她就会朝那些老师喊道:“你们这些教务科的老师,别以为你们是兼职研究生,到这儿只是打两年短工就可以这么不珍惜本科生的时间。你们这么挥霍本科生的时间简直就是在犯罪!办事走点心,把效率提上去,不要为难学生!”她话语声穿透力极强,饱含着正气与正义。同学们听到后,无不拍手称快而忘了自己已然在她跟前儿等了好几个钟头。

振武是转专业班的班长,他今年大二。他所带领的这个班级是在大一暑期成立的。在成立之初,因为大家都是来自不同专业系别,因此学院为了让同学们适应这个新专业的课程安排,给转专业班的同学们在暑假安排补修了两门专业课程。

但是有一将近半的同学因为在大一学的是相近专业,他们在大一的时候就曾经上过这两门专业课中的一门或者两门,所以很多同学心想既然上过这课,也就没必要再在暑期去上课补修了,他们也咨询过相关老师,也得到了许可。但是等到这两门课成绩出来的时候,大家都傻眼了。他们被挂科了,确切地说有挂科记录了。他们的学生教务系统中显示自己曾未通过这门课程,时间是在今年,但是又显示他们在去年已经通过这门课程考试。显然,这系统出现了异常错误,振武身为班长,很负责任地收集了大家的信息,准备到高老师那儿去解决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其实很严重,因为这相当于他们挂过科了,这就意味着这些同学与之后的那些奖学金、保研、入党等优秀彻底无缘。

“你这个问题需要填写一张课程成绩登记异常申请表。”高老师看了一眼振武,就转向另一队列的同学。

“那这张申请表还需要找谁签字吗?”振武多问了一句,此时他已经等了一个半小时了。

“我只回答一个问题,你看有这么多同学在排队!我不能耽误大家的时间,你还想再问别的问题的话,请你再到后边重新排队好吗?后边同学注意了!”高老师站了起来,接近一米九的大圆柱拔地而起,就像火箭被推出发射井一样“我一次只回答一个咨询问题和处理一张申请表上的异常情况。人比较多,请大家遵守秩序,都相互理解一下。”

振武无话可说,只能到领表处领了表,他发现表上病没有需要领导老师签字的地方。他看了一下咨询队列的同学,再看看表,发现今天怕是排不到自己了,便领了表回去让同学们填自己的情况,打算明天再来了。第二天一早,振武就来到了高老师的窗口前,振武来得非常早,前边只有五个人排队。“你的这个问题需要学院里的领导签字,我才能帮你办。”高老师看着振武手上的申请表,眼珠时不时地向上翻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人。

“可是这表格上边没有需要老师签字的地方啊?”

“同学,你不要想当然好吗?这表格上是没有写需要老师签名的地方,那这上边还有这么多空白处是可以让老师签字的啊。而且你这个问题是挂科的问题,我们怎么能说帮你取消就取消呢?你想想看是不是这个道理?在大学里,多少人都想取消自己挂科成绩对吧?我不能这么轻易就帮你取消。”

“可是您见过一门曾未通过的课,在去年通过了,但今年却未通过。您觉得这还能叫做曾未通过吗?”

“同学别强词夺理了好吗?你看看你后边已经排有这么长的队,你不要耽误大家的时间和我的时间了好吗?”高老师的目光总算停留在振武身上,同时权威性和威慑力随着目光聚焦在了振武的身上。

振武无奈,只能拿着表格去找学院里的老师签字了,他想下午再来吧。学院里的老师很好,在听完振武的来意以后,迅速地在这些表格上签完了字。振武也心想这总该没什么问题了吧?他便在下午又去高老师那儿排队了,但这天下午高老师外出开会了,振武的计划只能顺延到第二天上午了。

“王老师,我跟您确认一下。这些是你们学院的刘振武同学找您签的字吗?”高老师一边看着这些申请表,一边抄起了手边的电话,“哦,这样啊。我这儿是这样一个情况,这个学生昨天一个人来办,我们按照规定没给他办。他今天纠集了十多张表也相当于十多个人来办这事情,我觉得他是有点人多势众的意思,这不就是再逼我给他们办吗?我现在想要跟您确认一下,您签的这个字是自愿的吗?还有就是这个学生在我这儿和你那儿是不是一个说法?他有没有骗你签的字?”高老师一手转着笔,一手敲着桌子,歪着脖子夹着电话机“我明白了,那我向我这边的领导请示一下。”说完,高老师就挂了电话。

“高老师,这是我们班上普遍的一个情况,不是我的一个人的事儿,所以不是……”振武听到高老师的话以后的内心委屈压不住。

“李主任啊,我是本科生教务处的高喆。”高老师左手手掌往振武面前一推,又拿起了电话。那苍白无力的眼珠总算焕发出生命力,“是这样的,我这有一个学生来了好几次了,我们是按照流程给他们登记的分数。我们结合了任课老师的分数与他们学院给我们提交的补修名单来登记的分数,整个流程没有任何问题。”高老师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对,我也觉得他们是在无理取闹,我的观点和您的观点一致。好的,李主任,再见。”高老师放下电话,眼睛瞬间又变回了原来的苍白无神。

“同学,十分抱歉,我们领导说了,这事儿办不了。第一我们是按照流程办事的,第二学院给我们提供的补修这门课程的名单上有你们,这是一个课程设置的问题。既然给你们设置了,你们为什么不上?我们流程上是没有问题的。”

“高老师,可是我们去年在大一已经上过这门课了,课程号,课程时间,学分都是完完全全相同的啊!”

“你怎么还不明白?这是学院设置的一个课程,我们是按课程指标给你们分配到你们系统里边的。这无关乎你们是否上过这门课,你明白吗?”

“那这是学院的问题?”

“同学,我刚说了这么多话,有一句说这是学院的问题吗?你听清楚了吗?”高老师突然站了起来,魁梧的身材给振武带了威慑力,在她面前,振武显得是那么的渺小害怕。

“可是……”振武开始语无伦次。

“同学请你回答我,我前边说了这么多话有哪一句是说,你门挂科是学院的问题与责任的?你小小年纪,别乱说话,你要明白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所说过的话负责。”

“高老师,那如果按您所说。那么我们大一所修过的高数、思修马概、英语等通识基础课程,现在我们也要再重新修读一遍吗?”振武听到这话非常生气,他顾不得高老师那逼迫人的气息,继续争取。

“你这个同学怎么这么强词夺理啊,你办的这事儿和你说的这些根本不是一个性质的。”

“怎么又不是一个性质?都是上过的课,为什么还要修读……”

“好了,同学你看看,你后边还有这么多同学在排队。你不在乎、珍惜你自己的时间,你也要考虑一下别人的时间。总之,这事儿我不能给你办。”

……

这所学校的综合教务系统是租用清华大学的,一年三十万。要说还是清华大学的系统好,过了几天,系统维护了一次,振武他们的挂科记录也就消失了。

“这就是我写的故事。我的灵感源自去年我的课表上出现课程冲突而去教务科找老师办理,但事情办得非常不顺利,我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前前后后总共跑了四回才把事情办好。我看到在场有很多同学排队很辛苦,好不容易排到了,通常还被教务科的老师以各种理由搪塞、增加流程而不给大家顺利办理。以我的观察发现,那位老师有一个极为突出的特点,就是不管出现什么问题,她总能把事情的责任完全推向学生自己。”

大家听完这个故事后,自发地拍手鼓了掌,看来很多同学都有过类似的经历。

“我先说个题外话,听说从下学期开始,教务科改成自助交表式的办公模式了,只用交表留下联系方式就可以了,不过下学期我就要毕业了,享受不到了。”梓悦会长笑着说。“现在我们还是来讨论这篇文章的文学性吧,我觉得很好,因为最后的结局非常出人意料,但十分合情合理。我认为以我非文学专业的角度来看,我觉得这篇文章是属于黑色幽默派小说的,毕竟形神逼真,但谁也没见过嘛!”

“这位学妹,十分抱歉!我认为你写的这篇文章并不属于黑色幽默派小说,因为你写的这个故事真实地发生过,你是不是认识我们班的学习委员啊?我就是转专业班的同学,那年我们班上有很多同学的综合教务系统就出现了你所描写的状况,只不过我们不是班长去办理解决的,而是学习委员去忙活儿的。最后的结果,和你写的一样,没办下来,但事情解决了。只是结局并没有你所写的带点幽默讽刺那么精彩,最后事情的解决是因为我们班上有一位同学的妈妈是学院里的老师。在这位老师的帮助下,教务科总算答应办理。

不过,这位老师跟我们班上的同学说,让我们隔天换一个人去办理。因为之前学习委员在教务科和那位老师争论了好久。现在他们同意办了,但人老师总是要面子的,让我们换个人假装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事情的真实结局就是这样的,但我觉得这并没有你所创作的那个结局好。如果抛开所谓的黑色幽默,我觉得这篇文章可以对细节再多一点刻画,但总体来说我认为这故事很精彩。这是我个人听下来的一点儿小建议。”第一次来参加讨论会的宇哲在发言时显得有些紧张,但他却难掩自己的激动与兴奋的心情。

……

“唉,这也不算了,那我们再看看下一篇吧。”梓悦会长继续在精准地在把控时间。下一篇文章的作者是一位研究力学的博士师兄,他的作品题目为《不招本校学生的老师》。

冯老师是新能源研究院里一位非常年轻的副教授,他每年选研究生有一个特别突出的特点:坚决不收在这所学校读本科的同学。在这所学校里这其实是一件很反常的事情,因为这所学校虽然为211大学,但学科优势并不明显,这就导致了很少有一本大学的同学愿意报考这里的研究生。因此,相较而言,这里的大多数老师更喜欢招收自己本校的同学,毕竟本校的同学熟悉环境,能更快上手进行科研,并且本校老师招收本校的同学读研究生还有利于帮助解决学校毕业生就业问题。但冯老师却一反常态,他特别不喜欢,甚至有些厌恶本校的学生。

事情还要从八年前他刚来到这所学校任教开始,冯老师是在国外的一所不是很知名的大学那儿拿到的博士文凭,他其实是符合这所学校的人才引进政策。但只怪冯老师的父亲光环实在太大了,冯老师的父亲也是一位大学教授,这位老教授的科研成果显著,在业界被誉为“中国系统工艺第一人”。其实老冯老师八年前就达到了退休的年龄,作为业界知名的老教授,老冯老师很自然地收到了学校的返聘聘书,当时老冯老师还没有在这所学校里任教,他原来的工作单位是位于西北的一所“中国C9名校”。其实冯老师博士毕业的那一年也恰逢老冯老师退休那一年,这么来看,其实也算是一种传承与接力。

但冯老师的履历并没有特别出彩,所以老冯老师对返聘提出了一个要求:学校也要为小冯老师提供一个科研任教的职位。人名校宁缺毋滥,但又十分珍惜老冯老师这个人才,就开始变得特别地犹豫与纠结。在犹豫与纠结之时,很多珍惜人才的大学便闻风而动,前来探一探老冯老师的口实,并想以丰厚的科研经费、优厚的待遇与满腔的诚意来打动老冯老师。据说这里边的大学就包括了清华、上交、浙大等全国数一数二的理工科名校。但这些大学一听到老冯老师所提出的条件,再看看小冯老师的简历,也纷纷犯了愁。

这时,我们学校站了出来,应承了老冯老师的所有条件,聘书年限是六年。虽然我们学校不是中国所谓的“C9”之一,但它也是个211重点大学,而且它的地理位置好赖也是在北京。这样的话,小冯老师也就能有个北京户口,并且重点大学的科研职位编制对他个人来说也是非常不错的。

客观来说,这六年间,在老冯教授的带领下,凭借着自身实力与丰厚的科研条件,这学校中的系统工艺学科得到了长足的发展。这六年里,小冯老师也以第一作者的身份在众多国际期刊上发表了很多英文文章。在第三年,小冯老师就升为了副教授。第四年,小冯老师和一位北京公务员结了婚。如果光从表面成绩上来说,这几年小冯老师简直是风光无限。但总有不顺的一面,比如人们在背后的嚼的耳根就不是那么容易接受了,小冯老师为此特别苦恼,尤其在外边传这些闲话儿的还是学院里的学生。小冯老师每个学年都会在秋学期给学院里的同学们讲授专业选修课,虽然该门课程为选修课,但是不修这门课学分就达不到毕业要求。所以同学们都会选修这门课程,整个学院三百来号人,分为两个班上课。一边是由资历较深的女老师任教,另一边就是由冯老师任教了。

同学们是会挑老师的,他们一听到冯老师是这样的简历,便纷纷往往女老师那边挤,但课程总有人数限制。被挤下车的人,只能来冯老师这边上课了。说实在话, 同学们的思想还是有点老旧,手艺人子承父业就是文化的传承,为什么像冯老师这样的情况就被他们冠以“研二代”的难堪外号呢?冯老师永远记得他的第一堂课,自己做了充足准备,讲稿与PPT反复地修改。这毕竟是自己在大学里讲授的第一堂课,他很认真。但坐在下边的同学们可没这么认真了,他们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冯老师眼中,自己就像动物园里被关在围栏里动物,任凭游客们看戏的姿态戏谑自己而不知所措。而生性懦弱又是冯老师的性格特点之一,他只能硬着头皮讲,但他越讲越声音越小,同学们聊天的聊天,玩手机的玩手机,没人理他。

那一刻,冯老师想起了很多在大学课堂里被学生赶下台老师的小说故事,他十分害怕。他告诉自己对待学生需要严厉一些,可是他却发现自己怎么也严厉不起来。下课铃终于响了,这是所有人都期待的时刻,他还没说下课,同学们已经收拾好东西往外走了。其实对于在这所大学里很多老师来说,上课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事儿,反正学生听得也少,而且对老师的主要的评判指标是科研成果,文章的发表数量与重要性。

对于冯老师来说,这些都没问题。但令他十分难受的是,他刚来那年,他常常在学校饮水机前、学院楼道里、教学楼天台上等几乎学校的所有角落里都听到了诸如“新能源研究院的冯老师可不行了!只会靠爹,他就是个‘研二代’。别看他发的英文文章多,要不是他挂上他老爹的名号,鬼才会接收他写的那种破玩意儿。”之类的伤人话语。难过归难过,冯老师总不能让学校学工处处理这些“调皮捣蛋”的学生吧?此外,平时冯老师与同事之间的关系也不是很融洽,冯老师感觉大家都戴着有色眼镜来看自己。他每次与同事聊天,同事们似乎有意无意,没说几句话就扯到了老冯老师那儿了。

冯老师自己也带研究生,他的第一批研究生是从本校其他老师那儿调剂过来的,他们本科都是在这所学校读的。但这两个研究生可不是什么善茬儿,他们在研二上学期完成自己的科研任务后,就开始不听冯老师管教了。他们常常在办公室打游戏,冯老师让他们去办点什么事儿都只能说:“你们打完这把游戏,就去帮我把这事儿办了吧。”冯老师简直拿他们一点儿办法没有,他告诉自己要狠心起来,但他却怎么也做不到。相反,他自己非常害怕他们当着自己的面指责自己是“研二代,”说自己没本事,说自己靠爹。有段时间,冯老师的精神压力极大,他害怕在学校里碰到自己的学生,因为他总担心自己听到学生们在议论自己。

他也清楚地明白自己的父亲天生给自己带来的压力实在太大了,也曾经决定自己独立做科研,让大家刮目相看。可没想到他打算发表的文章作者栏上一旦没有父亲的名字,就会被期刊拒稿。他很无奈,只能继续在父亲的庇护下成长,总告诉自己,过几年就好了,等到这些人都毕业了,后来的同学们就不知道自己的事情了,一切都好了,自己也能摆脱阴影了。

时间终于过了六年,老冯教授的聘期结束了,他离开了这所学校,返回原先的单位继续搞科研去了。他给自己的儿子留下了在这个学校里最好的科研设备与科研条件。此外,他还精心挑选了一位优秀的博士生留校辅佐自己的儿子。无论作为一个科研工作者,还是作为一位父亲,老冯教授无疑是极度优秀的。

可是,小冯老师却忘了同学们口口相传的力量,所有本科在这所学校就读的同学似乎都知道他是被他爸送进这所学校的“研二代”。他们都对这位老师嗤之以鼻。每年课堂上的景象也只会反复出现,但上课一年只有一次,可以混,但是做科研招的研究生可是要天天打交道的,这可让冯老师犯了难。

冯老师想了想,做出了一个无奈的决定:不再招收本校的学生。他为了让自己的实验室好管理,不知从哪年开始,他每年的研究生招生从不招收本科从本校毕业的学生,一个也不要,哪怕是这位同学再优秀,对系统工艺再有兴趣。此外,他还会特意去选择那些考研成绩与面试成绩较差排名末尾且本科在不太知名院校就读的同学,冯老师心想:或许给这样的同学一个机会,他们才会全心全意地为自己干活做科研,他们也不知道我的事情。即便知道了,他们也不会多说,毕竟我给了他们读研究生的机会,这些经过高等教育的同学们不至于忘恩负义吧?或许只有这样,他才能远离那层笼罩在自己头上的那片乌云。

如今,冯老师的名声已经在外。他已经成为这所211重点大学研究生好考好上的代名词而在许多考研辅导机构与名气稍差的院校里流传。人们往往对那些高考不是很如意的同学说:“这所学校新能源研究院冯老师的研究生特别容易考,大家可以尝试一下。但不是说好考他的科研实力就不行,冯老师所带领那个实验室拥有世界领先的科研条件,可不会亏待你们的!此外,他的父亲可是“中国系统工艺的第一人”,在科研上有着极好的人脉。人脉的重要性就不用我多说了吧?所以大家赶紧去联系冯老师,去晚了他今年可就没研究生名额了。”

虽然老冯老师现在已经离开了这所学校,但每年来报考这个实验室研究生的学生反而日渐增多了。

“我的创作灵感来源是近些年太多所谓的‘流窜科研’的新闻,很多教授就仗着自己是什么‘千人计划’,‘长江学者’等称号,没几年就换一个高校做科研。每换一次,他们就可以拿着新单位给自己的优厚待遇与丰厚科研经费肆意挥霍了。当然,退休返聘也是类似的性质。但是我要跟大家说声,抱歉。因为本来我是想把这个故事写成‘孔乙己’式的故事,就能带一种黑色幽默的感觉。但我没想到我越写越悲凉,我越发地同情我笔下的这个老师了。所以这篇文章肯定不属于黑色幽默性质的,这是我要跟大家说抱歉的地方。”

大家听完这个故事以后都特别吃惊,没想到科研圈能这么“乱”。

“没事儿,咱们也不是专业搞文学研究的。学长你愿意自己写作并把作频拿出来跟大家交流,本身就很厉害啦。”梓悦会长接着这位博士学长的话,“说回这个故事本身,我个人觉得很精彩的,很荒诞,也很滑稽。”

“抱歉学长,你写的这个故事的主角是我的老师。”一位女生特别不好意思地说了这句话,“你怎么这么厉害!你的创作和我老师的故事竟然如此相似……”

连续三篇文章严格意义上来说都不属于黑色幽默派小说,大家其实都挺失落的。不过也不要紧,业余爱好相互之间的讨论交流才是这个协会存在的意义,最后一个故事的标题为《我的解约经历》,来自一位大三专业为工商管理的女生。

胡老师是我们学院里主管行政与学生事务的老师,她和一般的老师不太一样,她不做科研,是纯粹的行政人员。她今年三十多岁,很年轻,在硕士毕业后她就留校担任辅导员了。她在行政岗位上摸爬滚打了好几年,终成了学院里主管学生事务的老师。她平时也给同学们上课,她讲授的是《就业指导》课程。这课属于大三下学期的必修课,而我就是她众多学生之一。老实说,胡老师的讲课风格有点不切实际,在这门需要同学们考虑自己实际情况并做出切实升学就业的课程里,这个风格并不是很好。我印象最深的是她对我们学校因为考场不够而不让同学们多次参加大学生六级考试刷分以增加六级成绩分数的解答。

“有很多同学向我抱怨,你们总说学校不让你们多次考六级刷分,让你们六级成绩很低而得不到就业单位的青睐而不好就业。首先,我觉得这肯定不是学校的问题,你们应该想想,英语成绩这事儿不都靠个人吗?其次,学校的政策是六级过了就不让你们再考,那你们可以考雅思和托福啊。现在很多企业都不喜欢看六级成绩了,觉得没说服力。所以即便你的六级分刚过,你也可以选择考雅思或者托福啊!我知道这肯定又有同学说了,雅思和托福的报名费多贵啊,准备期多长啊。但我们学校给你们的奖学金很多的,这在全北京不算少的了。什么?大多数同学拿不到奖学金?拿不到奖学金的同学成绩肯定是不好的,那些同学就不用去考了。考了成绩也不会好,所以即便给他们多考几次六级分数也一样。所以我觉得学校因为硬件条件差一些而不让同学们多次考六级刷分对同学们的就业是不会产生什么影响的。”

我们当时听了胡老师的话都觉得很有道理,但又觉得有哪里不对。要说这课上完就上完了,我应该和这个胡老师没什么交集了。可是等到我大四找工作的时候,我却发现我不得不要跟这位老师打交道了。事情是这样的,我在秋招与一个公司达成了意向并签了三方合同。但等到春招的时候,这家公司很抱歉地通知我,他们说公司因为战略安排,财务需要收缩,原来给我承诺的那些薪资要打八折。他们非常抱歉。他们跟我说,我如果要与他们解约,他们也表示理解不收解约金,毕竟这事儿是他们不对。我跟他们说我需要考虑一段时间,他们说没关系。但在不久后的春招,我发现了一份更适合我的工作。

所以我就和那边公司的HR申请解约了,他们也同意,解约文件很快就给我寄了过来。但是我和他们已经签订三方合同了,这就需要我向学校申请解约以及换领新的三方合同了。其实流程并不复杂,只是需要准备材料有五六份之多,我为此也咨询了辅导员,我的辅导员人很好,这几年他就像一个大哥哥一样照顾我们。他跟我说让我准备好各式各样的材料,先让我先找就业指导中心签字,然后再找学院里的胡老师签字,再把文件交换回就业指导中心就可以换领新三方与公司签约了。

我带着那些材料先到了就业指导中心,向那些老师详细说明了我的情况,他们没说什么就给我签字了。我心想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这事儿应该很顺利才对。可没想到,等我把材料拿到胡老师面前的时候,事情发生了急剧地变化。那天我见到胡老师后,我先把我的签约情况跟胡老师说一遍。

“你是把材料都准备好了,是吗?”

“对,胡老师您看看材料还有什么缺的吗?”

“没有什么缺的了。”

“那您麻烦帮我签个字吧。”

“等等,你先听我说。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把材料都准备好了,你这是在逼我签字吗?”

“胡老师,我没有那个意思。”

“那这些材料是什么意思?从来没有一个同学能把材料带得这么齐全来找我办解约的,你倒好,所有材料都带过来了。你这不是在逼我签字,那请问你打算干什么?”胡老师怒不可遏,用力拍打了桌子,“问你话呢!你是不是在我逼我签字?”

“胡老师,我真没有逼您签字的意思。但是材料如果不准备齐全的话,我不就要多跑几趟去准备材料吗?”

“对啊,材料不全就要回去准备啊。”胡老师靠在办公椅上,左手托着下颚,右手自然放在大腿上,那双小眼睛透过镜片恶狠狠地瞪着我。

“那我现在把材料都整理好了,而且我的情况刚才也跟您说明了,您可以帮我签字吗?”

“你这哪是在让我帮你签字啊!你就是在逼我给你签字!”胡老师的气依然没消。

……

后来,我连续来了好几天,从早到晚,陪她上班、下班,胡老师都是以相同的借口不给我签字。终于,在第五天,胡老师在下班的时候对我说:“看你来这么多天不容易的。你以后记住了,不要再犯这样的错误。你把材料拿过来,我给你签了。”至此,我的解约历程总算结束了。

“我的创作灵感是来自于《第二十二条军规》与学校里部分老师的官僚作风,大家看看对我的文章有什么建议吗?”这位女生念完了自己的故事。大家纷纷鼓掌,“这故事总算没人真实在学校里见过了吧?但它却是那么的逼真。我们协会还是有人能写出黑色幽默派小说的!”梓悦会长说得很开心。

“同学们,学生活动中心要关门了。”看门的小哥吹着哨子,催促着同学们离开,“同学们注意检查自己的随身物品,别落下东西啊!”

“时间不够了,下周咱们再详细讨论这姑娘的文章吧,下周的主题我定为莫言的‘魔幻现实主义’,大家觉得可以吗?走的时候,可别落下自己的东西哦!”梓悦看时间不够了,便确定下周的主题跟大家说散会了。

过了一个月,梓悦也因为种种原因要与一家公司解约了,她突然想起协会里这篇“黑色幽默派”的小说,心里突然有点发慌。但她觉得小说毕竟还是小说,那样的事情和现实还是有很大距离的。于是她准备好了所有解约材料,去敲了他们学院负责学生事务老师办公室的门……

过了几天,梓悦不得不感叹:我们这群人终究只是业余的文学爱好者,这么多人竟写不出一篇“黑色幽默”派系的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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