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塞北以北,靛蓝的天幕下积着些经年的雪,洁白与亘古的光线四目相对,苍山老树林立,平原麦芽青浅。季节越来越古老,人心越来越不着调。我畅想,此刻南国以南,在九万重薄发的光华里,岁月是何等的模样?依旧如往昔般恬淡,亦或是鬓角苍老了些许,眼眸中流转着彷徨?一切都不得而知,一切都充满未知。
十年以前,十年后的今天看起来便是未知的,当我用双手轻拖着腮,眼神木然地穿过变换不息的辰光时,我绝想不到,此时此刻在我耳畔是律动了几千公里的车轮声。未知是惹人浮想联翩的,往往我们又在这种不着边际的想象中愈行愈远,一路高歌,一路送别。
一程又一程呵!层层叠叠堆积起来的,也不是那松松软软的雪,也不是满地倾泻的光线,只有我知道,这究竟是什么。这大概是十年前的一个清晨,或者一个傍晚,当我双眼木然地轻拖着腮时,心中埋下的愿望与理想。然而在未知被一一印证后,我那时羞于启齿的小幻想便一骑绝尘而去,终是无影,无踪。
往后的日子里,我从南到北,又从北到南,说不上是一只候鸟,因为候鸟起码每年的固定时间段都保持着这种迁徙的习性。而我,看似是被什么世俗的条例束缚着,其实在我未知的生命里,一切都是变幻无常的,因而一切也都是自由的。我可以即刻启程,去到远远的天涯之外,也可以永久居留,在任意一片土地上做我永远的原住民。
只不过,偶尔我会怀念有所牵挂或者被人牵挂的日子,人类的诸多为难,来源于自己为自己建立的社会巨网。在这张巨网下,我们苦想着已经发生或者不曾发生的事情,用以假想地折腾自己眼下的生活,偶尔到了身心俱疲的时候,才来上一句“这日子过的真糟糕!”然而无论这样的日子有多难熬,他们都不会放弃如此这般的生活状况,因为于他们而言,“其他人”已经占据了自己生活的全部,换句话说,人们操劳的本真早已不是自己的人生。幸而,我又总能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本体,哪怕无法够着,我也永远知道自己心中想要。
人生中,无论是已知或者未知,都不应太过执着。我们行一程路,见一些人,有些你有幸能共同走过好远,有些在你下一程路的转角便要黯然隐去,我唯一想说的,就是珍惜罢了。眼下珍惜我们同在的日子,能歌当歌,能哭当哭。若过后须别,便一声珍重,江湖浩大,后会无期。
管它谢的是哪家的花,落的是哪户的雪,岁月里总有些憾事是不可追回。只是如今狭长的车厢内,稚子童声清亮,老翁低眉打鼾,独剩了在中间愕然的我,彷徨于耳畔律动的车轮闷响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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