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里糊涂当上爸

那天下午五点多钟，文全从办公室走出来，便推上自行走出公社大院。

心想，出到供销社门市部再买个茶筒和茶托吧，然后直接上车。不至于拿回来，又出去，不大好看。

送茶筒和茶托，还是比较时兴，作为兄弟就尽表情意了。文全买了这些礼品，捆在车后架，骑上自行车出大街左转，走在公路上。

文全心情很漂亮，哎呀，兄弟文焕声终于请饮了。文焕声和阿梅今天结婚，是个大好日子。

那条公路很熟悉，不过几个月不走了。凹凸不平。自行车一起一落，也让文全心潮起伏，一阵阵感叹涌上心头。

哎，文焕声的婚姻充满传奇色彩，一个近四十未娶，一个近二十如花似玉的姑娘。

命运，就是那么捉弄人，阿梅正在此时病倒了，病在旦夕，这一病差点回不来。

是文焕声，这个土里来土里去的赤医，医好她的病，从边缘线上拉回来，给她第二次生命，让她重新站起来。

哎呀，感恩又好，以身相许也好，今天俩个人走在一起，结成老夫嫩妻。

文全从公路岔路口入去，那里非常热闹，一片喧哗声。放了鞭炮，地上到处都是满地红。

哎呀，兄弟到来呀，真是有心！那些叔佰大婶叫起来。又是托上茶，又递过烟，直叫坐呀，坐呀！一张张笑脸，是那么熟悉。

哈哈，兄弟到来啦！直盼着你来呢。文焕声从那边走过来，伸出双手，与文全紧紧地握着。

在席上开饮了，文焕声与阿梅来敬茶。阿梅这个新娘子，面色红润鲜艳，眉青目秀，微笑地出现在面前…

文焕声对着阿梅说，哈哈，今天正式叫八叔啦！阿梅眉开眼笑，双手捧着茶杯，嗯，八叔，请饮杯茶！

文全站起来，双手接过茶杯，哈哈，恭喜，恭喜你！祝福你俩恩恩爱爱，美满幸福！

文全自到公社以来，是第一次落村下饮结婚酒。不竟在这里无亲无戚，再加上过去的年代，是提倡勤俭节约的。

文全饮饱之后，晚上返回公社，小凤说，饮多了吗？要不要饮杯白糖水？文全说，饮了几杯不算多，不用啦！

文全看见小凤的肚子一日日不同，越来越大了。至于有多少个月？自己也说不清楚。

想起在二个月前，受严父慈母之命，回农村家里办结婚酒。在农村有这么个习惯，不办酒，不承认你结婚呢。

尽管你在外面举办了茶话会，也不算。因为兄弟叔伯、嫂婶、亲戚们，还没得你这杯饮呢。虽然来饮要礼物，这是农村的风俗，大家都一样。

文全只好带着小凤，小凤挺着肚子，坐班车、乘船，在县城住一晚，第二天又是坐班车，然后再步行。哎呀，真是舟车劳顿，很不容易提前回到家里。

那天是邻县隔离公社的圩日，父亲说，趁圩给小凤买二套衣服吧，我准备有钱。

出于父母的心意，文全只好应承了。俩小夫妻跟着父亲，行走在赶圩的路上，隔离村的行人问父亲，哎，这个是你儿媳吧，父亲嗯地应上，说是呀！

那是有八公里的路程，还要上坡下坡转弯呢。小凤走也不快，只好慢慢地行走，不时还休息一下。

到了那街上，在几个成衣铺上挑选，小凤左看右看挂在上面的衣服，看颜色看花样…

父亲站在一旁，不作声，任你选吧。文全心里很清楚，哎呀，天下父母心…

文全知道，在农村分分挣来不容易，要父母出钱给买衣服，心里还是一阵阵酸楚的滋味…

二天后，办酒了，父母养有一头猪杀了。在那时的农村，养一年才得一头猪。鸡，养有几只，兄弟和亲戚会捉来的，这是礼物又是惯例。

兄弟叔伯、嫂婶、亲戚们，都来了，很热闹。对父母来说，真的很开心，大儿子出外工作，娶上儿媳妇，又快当爷爷奶奶了。

大门口贴上对联，所有房门帖上红纸。新床新被，新椅凳，喜气洋洋。

按照风俗，嫂婶领着小凤去水井边挑水回家，倒进水缸。还要她在厅屋拜祖宗呢，算是正式入门入族了。

这些都是嫂婶在张罗，文全看见小凤挺着肚子，好奇地在厅屋门口站着，观望嫂婶摆弄呢。文全心里来说，哎呀，小凤，还长不大呀…

文全想起这些过程，该办的都办了。只是小凤不知何日产？父母又离家远，照顾不到。不过，小凤父母就在街上，可以照顾。

小凤的肚子挺起来，出入公社大院。她对文全说，哎呀，出出入入，感得有些不好意思。文全说，有什么怕头怕尾呢？

文全嘴上是这么说，而在心里，也有点儿同感。二十岁吧，挺着大肚子，快当妈妈了。

八十年代初，要办准生证，文全和公社计生站站长很友好。一填表上报，很快计划生育准生证就到手了。

那天中午，黄友武对文全说，猜测是男仔吧，观察一下。文全说，不知道怎么测呢？

黄友武说，是这样子，男左女右，是男仔的，在左边拱动激烈，因为男仔调皮好动。

而是女仔，则在右边，拱动低沉，因为女仔沉静不好动。

有人说，中医打脉就知道是男是女。是男仔，脉搏雄大，跳跃有力。而是女仔，脉搏低沉…

还有人说，看那孕妇的行路，左脚先入门是男仔，右脚先入门是女仔…

在带有重男轻女色彩的年代，加上计划生育的风声，越来越紧。生男生女，人们的看法就明显不同了。

那天在办公室里，几个干部在聊天，武装部黄干事说，哎，院子里，那二对双职工，而老婆都是生女孩。

黄干事接着说，文全呀！就看你啦，一枪命中十环！他一说完，哈…哈哈，引来哄堂大笑。

旁边那个老何说，哎呀，黄干事，你真是了得，比喻得那么洽切，真的洽切。

大家很明白，十环就是比喻生男仔，而偏外的，则比喻生女孩子了。

文全晚上，学着打起老婆的脉搏来。小凤躺在床上，还伏在她的肚子上听。小凤说，哎，那边动了，鼓起来。

文全倒耳听去，看拱起的肚皮，怎么也分不清究竟。心想，哎呀，是男是女一切定局了。

小凤从来不去公社医院检过，也没有什么孕检之类。更没有人提起过，只是顺着自然了。

二个月后的冬天，那天是阴天，还沥沥下着小雨。晚上很冷，小凤早早上床了。文全在桌上，还在算着小凤何时会产呢。

到半夜时，小凤说，肚子有点痛，一阵一阵，不知吃了什么？文全说，那吃个保济丸吧。

此时，文全又好，小凤也是，根本没有想到要临产了。

过了一会儿，小凤爬起床，哎呀，实在顶不住了，很痛。文全心想，找立志的老婆来看看吧，她在医院是中医生。

夜深人静，虽然觉得不好意思，还是去敲响房门。那医生到来一看，哎呀，临产了，快去医院吧。

文全一听，看着她从走廊过去，返回房间睡去了。大院一片漆黑，静悄悄，小凤坐在到床弦的地板上，哎呦…哎呦…

怎么扶去呢？自己一个人怎扶？文全对小凤说，你等着，我去找你妈妈来。说完，一把手电筒，飞快地跑在大街上…

急速的啪啪，啪啪敲门声，惊醒了岳父岳母的一家人，文全说，阿凤肚很痛，将要产了…

岳父对岳母说，你快去呀，扶她到医院。我准备好鸡蛋和面条，要煮比她吃。

文全和岳母很焦急，似跑非跑经过大街，再到十字街入到大院子来。岳母说，哎呀，怎么痛成这样子才来叫？

快去医院，快些…，拿件厚衣披在背上，小凤弯着腰，痛苦地呻吟着…

好在天不下雨，只有点点冷风吹来，文全和岳母扶着小凤，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医院走去…

到医院后，医生开了个产房，开始检查。岳母对文全说，你去捧碗鸡蛋面条来吧。文全嗯地应上，走出医院门口。

心想，有岳母在那里，大好放心。小凤的奶奶也起床来，往医院赶去。

岳父在厨房里，噼噼啪啪烧火了。文全说，要捧碗面条过去。岳父说，快了，鸡蛋面条，很快就煮熟。

医院很近，大概百十米吧。文全捧着那碗热呼呼的鸡蛋面，走过去。天还未亮，而有人在走动了。

当走近医院时，小凤的奶奶逆面走来。对文全说，生下了，生下了。是一个千金，挺漂亮…

奶奶说，那小孩的帽子，衫儿裤儿呢？文全说，没有。那围裙毛褛呢？文全说，也没有。奶奶说，哎呀，怎么一样不准备的？

奶奶匆匆过屋去了，文全一听是个千金，哎呀，心里是有些不爽。一转念，今天升级当上爸爸了，仔女都是自己的。

文全入到产房，看见小凤头盖着衣服，睡在床上。小孩子在那边床头，也盖着被。

岳母说，捧面条来，我喂阿凤。并说，小孩的帽子和衣服，都没买吗？文全说，没有。

哎呀，懒得讲你俩个，日间做什么的？一样东西都不准备？叫奶奶拿些旧衫来…

岳母说，新生儿首先要吃开口茶，喂七厘散。还要煲凉水又要吃，又要洗。

过了一会儿，岳母忙着出去了。小凤躺在床上，对文全说，抱娃娃比我看看吧。文全知道她想孩子了，这是女人的天性吧。

文全看见小女娃，红红的双脸，合着双眼，正在甜睡呢。文全说，那么幼小，我不识抱。等你妈来，再看吧。

文全看见床上的母女，哎呀，有些愧疚。要不是岳父岳母一家人在这里，不知怎么是好？

没有思想准备，小孩的帽子、衣服，防寒保暖的一切，都没买有，真是糊里糊涂当上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