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对小时候的我来说,最大的诱惑,莫过于那些花花绿绿的糖。
我唯一的舅舅在东北做木匠,当他想他姐姐的时候,也就是我的母亲,他就会动情地给我家寄来些糖、蘑菇或者木耳。
每次,当父亲骑着自行车一路颠簸,往返十几里路,把它们从邮局里领回来的时候,我都会到家门口张望好多次,等得心焦。
老远看见父亲回来,我飞快地跑着迎过去,急不可待地剥颗糖塞到嘴里。
家中我最小,父母分给我的会多些,我可以大快朵颐,尽情地吃个够,而哥哥姐姐却只有在一边吧嗒嘴的份。
那时,觉得哪种糖都好吃,非要说哪种最好吃,还得数小白兔奶糖或花生酥糖。糖含在口中,满嘴甜味,鼻孔里还充溢着沁人心脾粮食的香味,那味觉和嗅觉简直妙不可言。
花花绿绿的糖纸都是宝贝。我把它们收集起来,折叠好,夹在书中,放在书包里,作为一种资本,四处向同学们炫耀。

多余的糖被母亲锁在柜子里,严加监管。她常说,糖不能当饭吃。
平日里,我每获得一粒糖,就习惯于吃一半留一半。虽然煞费苦心,但下一次再想吃的时候,那粒破了包装粘粘的半块糖,却常常不知道放到哪里去了。
丢三落四是我的毛病,即使这么珍贵的糖,竟然也能被丢到九霄云外。我为此恨透了自己,常常懊恼地大哭一场。
不管怎么说,在我的童年,糖对我的吸引力几乎无以言喻。每当我哭闹的时候,母亲就像变魔术似的打开铜锁,从柜子里摸出一两颗糖。神奇的糖,能立刻让我忘记了脸上的泪水和鼻涕。
母亲时常警告我,这是最后几粒啊。可是,那个黑漆柜子就像潘多拉盒子般神奇,竟然永远有拿不完的糖。母亲不让我看,她也不看,她把胳膊伸进去,能同时摸出不同品种的糖。
现在想来,在物质匮乏的年代,母亲用化整为零的方式“对付”我,始终留上一点,糖只给小孩子们吃,大人哪舍得吃呀。
有了糖果,我就能立刻止住哭闹,母亲摸清了我的“脾气”。当然,有的时候,我不停哭闹却是为了能得到一粒糖,干打雷,不下雨,目的很单一。
后来,我就患了牙疼。母亲说牙里有“虫”,吃糖吃的太多了呗。
邻居家的三奶奶牙疼的时候,就不断用凉水漱口,起个暂时缓解疼痛的作用。
自从我牙疼了以后,再要糖时,母亲就吓唬我,说吃糖多了,就会像你三奶奶一样喝凉水。喝凉水,我当然是不情愿的。
有段时间,我经常咳嗽,喉咙里还会发出怪声,母亲说,这是吃糖齁的。
再稍微大了些,我就不怎么吃糖了。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不喜欢了。
参加工作那会儿,因常常参加各种喜宴,糖摆得到处都是。没去喝酒时,主家就会送来些喜糖,以表示谢意。这个时候的糖,已不能给我带来儿时的那种喜悦,不是随手送了人,就是放着放着,时间就长了,只能丢掉。
有些东西,只能出现在生命的某个时段,一旦过了,就永远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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