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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女儿是父亲的前世情人,这句话放在你身上再恰当不过了。
班里的男同学,谁都敢欺负,唯独不敢欺负我,因为他们都见识过当军人的你的威力;后来我长大,开始谈男朋友,你更是拿出你军人那双独特又犀利的眼睛,“帮”我淘汰了一大批“不合格”的追求者;再后来我有了丈夫,你并没舍得把“保护伞”的伞柄交给他,而是要求他再撑一把,做得不好,你就要“军法”处置;再再后来我有了女儿,你成了她的前世情人,呵护她一路周全的同时,也没有把我这个“老情人”给忘记了......
01
那一年,我难产,受了很多罪,依然没从产房里出来。
医生在病危通知书上写了十几种可能致命的产妇并发症,要求家属签字,你气急败坏的一把夺过通知书就撕掉了,告诉医生:“我女儿命大着呢,不会有事的,医生,麻烦你尽力尽力好吧!”
母亲急得只知道掉眼泪,那个天天说爱我的他也是束手无策。只有你,小小个子的你,立即骑着自行车,去找你认识的医生。据说途中,你很没出息地摔了两次,然后气喘吁吁的跑到医生家里把他从下夜班刚睡觉的被窝里“请”出来,一路陪着笑脸,还是让人家看出你内心的担忧。
有熟人在就是不一样,他每隔一段时间就出来给你“汇报”我的情况,情况在渐渐好转,你喜及而泣。
终于,我出来了,昏迷不醒。别人都去管孩子了,只有你,那个把我装在心里比任何人都重的你,片刻不离的守在床边,茶饭不思,滴水不进,甚至连上厕所也憋着。
你一遍一遍地去请医生,医生一再告诉你,我只是暂时昏迷。可是你依然不信,惹一个医生烦了,再换一个医生请,最后医生和护士们不堪你扰,赶紧招开紧急会诊,进一步明确我的昏迷时间。
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是你关切紧张又疲惫的那张脸,至今令我难以忘记。你张张嘴想说什么,却转身抹起了眼泪——你是军人出生,铁打的身板,怎么能哭呢!我笑话你,你终于破啼而笑,像个十几岁的孩子。
02
据母亲形容,我出生时,只有一块砖头那么重。
一直都很瘦弱的我,成了远在千里之外工作的你的心病,你到处打听吃胖的秘方,在那个十元顶现在百元的时代,你把自己的口粮一省再省的节省下来, 90%的工资都邮寄给了我和母亲。
你在信中嘱咐母亲多买点好吃的给我,母亲不识字,念信先生读着信,一再被你的爱女心切所感动,时不时摘下老花镜来抹一抹眼睛……
一次,我病危——瘦小的我,总是那么不争气,让你操不完的心。
那是我最严重的一次。你接到电报就飞奔去请假,由于你的探亲假用完了,指导员不批,你急的直跺脚,威胁他说:“如果我女儿有事,我拿你顶命!”
指导员从未见过那个一直温和彬彬有礼的你,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只得同意你的假期。
你顾不上收拾行李,借了战友的钱就往家里飞奔。
从重庆下火车是半夜,已经没有公交车运行了,你硬是徒步七个小时,翻山越岭来到了我的床前。凌晨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满脸脏污,汗水直流,气喘吁吁,膝盖和脚都有血迹的你……
03
我结婚那天,听母亲说你很没出息的哭了。你那天起得比我们谁都早,也可能一夜未眠。我起床准备去化妆的时候,看见你站在阳台上抽烟,当时粗心大意的我,全然被甜蜜遮盖住了双眼,居然没有看见烟雾中的你是泪眼模糊的——看见我出来,你本能的伸手抹了抹眼睛,张嘴想说什么,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迎亲队伍来了,家里好热闹,到处都站满了人。当司仪喊着出门前要给父母鞠躬的时候,发现你不见了。
大家到处找,最后在厕所里发现了你。出身军人的你,自己躲在厕所抽了好几个小时的烟。你在众目睽睽之下,红着眼睛,浑身带着“仙气”走了出来,接受过我们的拜礼,你一句话也没有说,气氛有些凝重,你伸出手做了一个“走吧”的姿势,大伙才松了一口气。
三天才能回门呢,我才嫁出去一天半,你就非得叫母亲给我打电话让我们回去吃饭。席间,你不怎么吃,却一直偷偷地“瞟”我,最后意味深长地对我丈夫说:“如果你能让我闺女长胖点,我就服你!”
你女婿不敢违抗你的“命令”,几乎承揽了家里所有的家务,我依然没有“胖”起来的痕迹,吓得他都不敢跟着我回家里去吃饭了。
也可能是由于你的威严,他一直拿我当手心里的宝,处处让着我,你们两个男人,都把我惯得“无法无天”了,出门受不了一点委屈,在单位也不愿意跟人说好话,交友也是喜怒形于色——如此棱角分明的我,好像不太适应这个八面玲珑的社会。
这都是你惯的,你说我是该谢你呢还是该谢你呢?
04
我带着你和母亲一起去旅游,面对现在从网络就能搞定一切的旅游程序,你显得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尤其当你过地铁安检刷不上票,后面的人不耐烦地催你时;当你面对大城市错综复杂的像血管一样的道路,分不清东南西北时;当你在热闹的街头想凭双脚去找宾馆,却发现还是我的网络定得方便时,你终于开始承认你已经老了。
你都快七十的人了,能不老嘛——我故意打趣你。
其实你可一点也不像个70岁的人,打起乒乓球来,腿脚灵活的像个小伙子。
你退休以后,学拉二胡、练书法,打乒乓球、钓鱼,把生活过的色彩斑斓。
你紧跟时代步伐,电脑流行你学电脑,手机热门你学手机。
你会自己修理保养你的“小奥迪”(老年电动车),家里什么东西坏了,都是你自己琢磨着搞定,你是我的榜样,外孙女的偶像。
你带大了外孙女,该享享清福了,可是你为了全家人的身体健康,居然学起了医术。
你每天晚上6:30 ,雷打不动坐在电视机跟前,收看中央电视台的健康知识讲座,你怕自己年龄大了记不住,又是用照相机拍,又是戴着老花镜拿笔记,忙得不亦乐乎。
聪明的你,没几年就成了全家人的保健医生,谁有了头疼脑热,小病小痛的,都不用去医院,找你就可以了。
无论年轻时帅气的军人,还是现在满头白发的你,一直都是全家人最可靠的靠山,你用重庆男人普遍瘦小又结实的肩膀,支撑起强大的保护伞。
我们都在伞下心安理得地乘凉,看着你为我们挡风遮雨,而你却乐此不彼,因此而快乐。
如果有来生,我还想做你的前世情人,让你呵护我一世周全,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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