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首发于微信公众号“小岛电影”
01
暑期的电影档太热闹了。
《药神》赚足了眼泪，《首富》搞酸了笑肌。
可蒂姐好死不死，非要去看一个附近的几家影院都没有排期的冷门片。
冷到什么程度，诺大的影院是蒂姐一个人的专场，有意思的是后来在网上看到，其他观影者也有一样的经历。
不卖关子了，这个默默飘过的片子就是《北方一片苍茫》。
典型的小众文艺片，墙里开花墙外红，口碑还不错。
第11届西宁FIRST青年电影展最佳剧情长片、最佳导演
第47届鹿特丹国际电影节“金虎奖”
少有的农村题材，而且还不是《乡村爱情》里那种色彩明丽，有赵四和刘能的屯，是总在刮风下雪，总是灰蒙蒙一片的乡村，导演为了表现其荒凉和萧瑟，大规模地使用黑白片。
也无流量明星，主演田天是个90年出生的新人，面容有点凄苦。
其他的配角大量启用当地群众演员，背台词都背得磕磕巴巴。
片子的开头，就是压抑和吊诡的。
村妇王二好从昏迷中醒来，得知丈夫开的炮仗厂发生了事故，丈夫被炸死了，她自己也九死一生。
可还没回过神来，收留她的老豆腐先扒了王二好的裤子，再扒了自己的裤子......
整个对话场景镜头都定格在老豆腐一家人身上，你只能凭声音想象这个可怜的女人。
当那不堪的一幕即将发生，当王二好说出“你干什么，你这个畜生”时，声音都听不见了，只剩字幕。
可怕的不是命若草芥，而是你苦苦挣扎的时候，根本没有人知道。
02
村里人说王二好是给阎王爷刻人影的，因为这不是她第一次丧夫，而是第三次。
第三次“克死”丈夫，除了一个聋哑的小叔子和亡夫留下的一辆面包车，二好什么都没有。
她想寻找新的生命拐杖，可世间是如此残酷和凉薄。
男人们都贪图她的肉体，面对一个寡妇时他们的动物属性总是格外强。
女人们很奇怪王二好还有脸苟活于人间，想驱逐她，想置她于死地。
如果按照这个剧情走向，王二好应该就是小白菜和尤二姐。
可她偏不是一个任人宰割的女人，丈夫生前借给了朋友大脑袋一笔钱，还有一辆车，朋友想赖帐，还挑衅她，认为她不会开车。
她二话不说，颤颤巍巍地将车开走，车子停下，她放声大哭。
可哭过后，日子该怎么过，还要怎么过，她不会拿肉体当通行证，也不能让小叔子跟着她睡雪窝子。
不屈者自有天助，人尽可欺的小寡妇本已是山穷水复疑无路，可命运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一夜之间，她成了普度众生的仙女。
而一条用荒诞的黑色幽默铺就的逆袭之路，竟让这出悲剧，有了不少笑点：
村里的聋四爷，卧床多年无人照料，二好不忍心看他太埋汰，就烧热水给他洗了个澡，竟洗得耳聪目明，行走如风。
想赖账的大脑袋梦到二好的亡夫前来追债，一觉醒来成了歪脖子，他赶紧拿着钱跑来还给二好，二好给了他一个耳刮子，竟把他的脖子给回正了。
03
什么大仙，什么神婆，明明就是些装神弄鬼的把戏，可二好的这个“仙女”的新身份，居然一箭三雕，妙不可言。
首先就是解决了最现实的生存问题，请他“做法事”的村民都会提供食宿，她和小叔子不用在颠沛流离了。
其次， 借用村民对仙女神力的迷信，二好天性中的善良和正义，有了用武之地。
她第一个男人的妹妹生了一串闺女，被重男轻女的丈夫家暴虐待，二好一边说“又不是等着继承家业，生个小子有个蛋用”，一边开了一份生儿子秘方：不能打骂老婆。
最后也最关键的是，“仙女”的身份就像是一面照妖镜，通过这面镜子，你能看到乡土中国的种种丑陋疮疤。
重男轻女、买卖儿童、未成年人性侵、留守老人......
导演蔡成杰曾做过央视普法剧，他应该是将自己多年来对社会现实的洞察和感悟，融入到了电影中。
可如果仅仅是这些问题，那《北方一片苍茫》中的农村，就和半个多世纪前，萧红笔下《呼兰河传》中的农村，没有太大差别。
然而，二好的成仙之路，未得善终。
为了开发金矿资源，村民们请二好“探探”矿脉，后来炸山引起了事故，又让二好请神消灾。
二好说：山神被炸了，不灵了，村民们却不以为然：那么多神，走了一个，再请一个呗！
这句话乍听平淡无奇，细想却后背发凉！
为什么热衷于邀请和供奉各路神仙，是因为无法参透人生，是因为无力掌控命运。
但“闹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各路神仙，中国人其实一个不敬畏，他们只有一个不变的信仰：利益，看的见的利益，可以尽快得到的利益。
04
作为一部处女作，《北方一片苍茫》其实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比如有点贪多，很多问题都想探讨，但开掘得不够深入，伤其十指，但未断其一指。
另外，叙事也不够流畅，有些人物的出场显得唐突。
但它的可圈可点处，真有不少。
别具一格的荒诞文艺和黑色幽默，是一种具有开拓意义的尝试，原来这类影片不一定都是沉闷和乏味的，看着看着还能笑场。
主题深刻而严肃，结尾还直面当下中国生态保护的严峻和艰难，有时代的忧患意识和反思精神。
遗憾的是，排片从越来越少到没有，看的人也寥寥无己。
因此蒂姐觉得，中国电影市场的繁荣，只是表面。因为繁荣有个内在的标准，就是多元，而不是屡屡全民齐捧一出戏，齐追一首歌。
所以如果以后再出现因这种“”虚假繁荣“而被错过的佳片，蒂姐都会给大家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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