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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之结 6

心之结 6

作者: ddad5bdef4ec | 来源:发表于2018-01-26 23:24 被阅读0次

这场惨烈的悲剧压垮了奈奈的心,但命运的车轮一旦开始奔驰,就不会轻易停止。奈奈还没从失去孩子的悲痛中恢复过来,就遭到了一个更残酷的打击:彩希向他提出了从大奥中「辞退」的要求。

「承蒙将军错爱,让我侍奉在侧,这是我莫大的荣幸。只是身为京都公家之女,没有为将军诞育子嗣的资格,实在是不应该继续留在大奥之中。」彩希向奈奈深施一礼,跪倒在地,「望将军恩准。」

「我不允许。」奈奈看着彩希平静的脸,眼中泛出泪花,「你不能走。」

「我原本是应该侍奉佛祖的人,如今应该回到佛祖身边去了。将军若是强留,也留不住我的。」彩希抬眼看着奈奈,眼神安详。这眼神让奈奈觉得很是陌生,她眼中不仅没有了大奥,甚至没有没有自己。熟悉的无力感攫住了奈奈的心,一想到彩希即将离开,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我绝不允许你离开。无论如何,你都要留在大奥。」奈奈抓起桌子上的茶杯,用力地捏成了碎片。雪白的瓷片立刻刺破了奈奈的手掌,殷红的血流了出来。彩希惊慌地拿出手帕为她包扎,奈奈用未受伤的手狠狠攥住她的手腕,眼中尽是悲切:「在这大奥之中我已经一无所有,只有你了。不要走。」

「我真的没办法再侍奉将军了。」彩希以袖掩面,低声抽泣道,「这样的痛苦,我真的经不起第二次了,原谅我吧。」

「我知道。我都知道。」奈奈用流血的手强抱住她,「不能侍寝也没关系,只要你留在大奥就足够了。别丢下我,好吗?」

「我不要。」彩希的眼泪像断线珠子一般滚滚而下,「近在咫尺,却不能触碰,这样的痛苦,奈酱能承受吗?」

「我能。只要你待着我能看到的地方,什么样的痛苦我都能承受。」奈奈把脑袋埋入彩希的肩窝,「我只要有你在。」

「对不起。」彩希抚上奈奈的脸,声音颤抖得不成调子,「如果不是我的话,奈酱现在一定会过得很幸福,都是我不好。」

「别这么说。」奈奈眼神悲戚地摇头,「明明是我不中用,连你都保护不了,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凉风穿过空旷的房间,两个遍体鳞伤的年轻人用力拥抱着对方,以眼泪宣泄着痛苦。但他们的痛苦,才刚刚开始。

习惯了亲密的两个人骤然拉开距离,这痛苦是旁人很难想象的。即使每天都在一起,但那条无形的界线时刻阻碍着他们,让人简直喘不过气来。他们再也无法在对方温暖的怀抱里入睡和醒来,只能独自一人熬过冰冷的漫漫长夜。肌肤之亲的甜蜜全部成为不能触碰的回忆,亲密的举动只剩下拥抱。无论情欲炽烈到何等地步,也只能用偶尔热吻来稍加缓解,但绝不能再向前一步。两个人都很清楚,那样的痛绝不能再来一次,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守住理智的底线。每一天,他们都在情感与理智的交锋中饱受煎熬,但又不肯放弃深爱着的对方。在这样的地狱中,彼此的存在却是唯一的慰藉。

「奈酱,别这样。」彩希又一次把情难自禁的恋人用力推开,「不可以。」

奈奈仰倒在床上,痛苦地闭上眼睛。看着奈奈用力抿住双唇,极力忍耐的样子,彩希忍不住哭道:「奈酱,对不起。这样你真的太辛苦了。你不用在意我的想法,立一个新的侧室吧,别把身体搞坏了。」

「没关系。」奈奈揉了揉肩膀,刚才彩希推开他的时候太过用力,弄得有些疼。「明明Yuu酱也很辛苦,我们一起承受吧。不要说什么再立侧室的话,除了你,我对任何女人都没有兴趣。」

「可是,你是将军。」彩希疼惜地抚上奈奈的脸颊,「是我连累了你。」

「明明是我的错,是我连累你才对。」奈奈拂去彩希的泪痕,「不要哭,我没关系的。这件事,Yuu酱每次都做得很好。」

在热吻之后推开恋人,对两人来说都是极度的煎熬。奈奈总是贪恋温柔,迟迟舍不得放开彩希,因此每次都是由彩希推开他。这对彩希来说比酷刑更难熬,她只有每日抄写佛经安定心神,才能在奈奈亲近她的时候,鼓起勇气将他推到旁边。没有了身体触碰,他们变成了纯粹的精神上的恋人。心与心的距离却骤然缩短,彩希越来越能理解奈奈的痛苦,奈奈也日渐成为彩希坚实的依靠。但这份爱愈纯粹便愈热烈,爱恋彼此越深,羁绊就越深刻,但情感也更加热烈,保持距离就更加困难。这份爱既是支持他们在黑暗中挣扎的力量,也是深深折磨他们的源头。在这种极度的矛盾中,两人努力支撑着对方,将长日一一消磨过去。未来的某天,他们会习惯这样的相处方式的。

无论多残酷,有彼此在身边就好。

不幸的是,即使是这种表面的平静,也没有一直维持下去。美音逐渐长大,奈奈又迟迟没有世子,支持美音的声音悄然兴起,朝中开始有暗流涌动。阳菜对此忧心忡忡,她的一生荣辱全系在奈奈身上,如果将来美音继任,等待她的恐怕是真正的地狱。她开始加紧搜罗美貌的少女,想要再找出一个像梦莉一样的女孩子来生下世子。但经过彩希的事情之后,奈奈对阳菜极为不满,对于这种违背自己心意的事更加不耐烦,两人之间的矛盾愈演愈烈。世子的问题反反复复地折磨着阳菜,最终她下了狠心,以一种极端的方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这天,奈奈像平时一样在大奥中沐浴。或许是因为最近太劳累,她的意识很快就有些迷迷糊糊,周围的景物也变得朦胧起来。恍惚之间,身穿睡衣的彩希款款走来,奈奈惊奇地睁大了眼睛。「Yuu酱,是你吗?」

「是我。」彩希的声音很轻,听起来简直是如梦似幻,「奈酱,我来陪你了。」

「不行。」奈奈摇头,「我们不可以,不想再看到你难过的样子了。」

「没关系,今夜没关系的。」彩希的声音温柔似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想那么多的问题……奈酱,抱着我……」

奈奈伸出手,将彩希拥入怀抱,用力地将朝思暮想的人儿揉进自己的身体。压抑太久的热力在此刻尽数迸发出来,空气都被染成了绯红色。「想要你。」奈奈的泪水顺着脸颊滑下来,「Yuu酱,你知道吗?我真的忍得好辛苦啊……」

「奈酱,喜欢你……」温柔的声音讲着甜蜜的情话,「安心地睡吧,一切都会好的……」

奈奈醒来时,发现自己躺着陌生的房间,身边还睡着一位陌生的少女,脑袋顿时轰地一片空白。他慌张地用被子遮住身体,急急地发问:「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将军大人昨夜宠幸了我,您忘记了吗?」女孩涨红了脸,露出委屈的表情,「我是由美子啊,是阳菜大人派来服侍您的。」

有惊雷在脑海中炸响,奈奈顿时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气得浑身发抖。昨天自己并不是见到了彩希,而是被阳菜下了迷情剂,错把由美子当成彩希,还对她做了那种事。强烈的恨意咬噬着奈奈的心,但眼下木已成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奈奈压抑着心头的怒火好言安慰了由美子一番,加封她为御中臈,算是给了她侧室的名分。等由美子离去,奈奈重重地仰倒在床上,绝望地哭了起来。为什么呢?为什么命运要对自己这么残酷?彩希如果知道了,会怎么想呢?

在奈奈还没醒来的时候,彩希就已经得到了消息。虽然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但她的心还是止不住地痛。奈奈不会心甘情愿地接受那个女孩子,恐怕是阳菜使了什么不能见光的手段。恋人被别人占据的痛苦与对奈奈的同情交织在一起,让彩希忍不住泪流。大奥之中有太多的身不由己,而他们什么都无力改变。

「由美子的事……」奈奈急于解释,但彩希用手指封住了奈奈的唇,不让他说下去。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以后,她已经非常了解奈奈的性格,对奈奈也有绝对的信任。只是这种身不由己的苦涩,她不想从奈奈口中听到。此时此刻,只有安静地拥抱彼此,才能稍稍缓解一点心痛。是否某一天,我要亲手把你送入别人的怀抱吗?彩希努力压抑着自己纷乱的思绪,泪水止不住地涌出来。

「我不怪你。」彩希喃喃地说,「那个女孩子也是无辜的,好好对她。」

有时候,奈奈希望彩希不要这么善良。她承受了无数痛苦,却从不抱怨任何人,依然以温柔来支持自己。明明自己才是最应该好好保护她的人,结果却是一次又一次地给她带来伤害。奈奈下定决心与阳菜决裂,即使不做将军,也要保护彩希以后的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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