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我走了一条不常走的路。
经过一座有历史感的破败红砖桥，看着桥下的流水伴着飘落的黄叶，疲惫感突然袭来，于是停下来靠在桥上歇息会儿。
这条河比较宽，可惜现在几乎每条河流都缺水，只有河中间才有一些浅浅的水面，河两岸长满了野草，有个男人戴着破草帽，赶着一群在河边吃草的羊。
我走下河堤，想问问他这里离家还有多远。男人大概有五十多岁，黑褐色的脸上已经布满沟壑，透露出看透一切的神情。这并不惊奇，我从小就在很多农村人脸上看到过这种风吹日晒、起早贪黑留下的印记和淡漠。
和男人聊了一会，看到脚边有一个小土堆，我就想坐上去再歇歇脚。男人看到我的动作，原来不慌不忙的神情变了，用赶羊的棍儿阻止住了我。
我急了，说：“怎么了，一个土堆还不能坐了？”
男人沉默了一会，淡淡的说：“这不是个土堆，而是一个坟墓，里面是一个可怜的女人。”
在我的请求下，他给我讲了这个坟墓中可怜女人的故事。
女人的名字叫二妮，因为她姐姐叫大妮。二妮的母亲是残疾人，具体是什么病记不清楚了，印象比较深的就是她蹲在凳子上在灶台后面给家人做饭的身影，这样的母亲在二妮六岁的时候也去世了。因为二妮还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他父亲就是有意愿想再找一个，也没有女人愿意嫁到这个家里来。
父亲农忙时要忙地里活，农闲时要出去打工，姐姐在上学，于是照顾弟弟妹妹，料理家务等所有的事情就落在了二妮的肩上。从六岁一直到二十三岁出嫁，二妮每天都在重复这样的日子，她做饭、缝被子、给家人裁剪衣服都能做的很好，但一辈子不认字，只会写自己的名字，还是隔壁邻居家的小姑娘教的。
到了该相亲结婚的年纪，二妮的相亲之路并不顺畅，因为她皮肤黑，又不识字，即便她既能干性格又好，也并没有找到一个条件相对好的人家，最后嫁到了邻村。
婚后过的如何，她也不向人诉说，只是过了快两年了，两人也没有要上孩子。又过了一段时间，听说男人疯了，经常拉屎撒尿在自己裤子上，还需要二妮细心照顾他，稍有疏忽，公婆就会埋怨二妮没能生下一儿半女，让男人在村里抬不起头才疯了。
二妮经过这样的折腾，自己也病倒了，在去看病的路上，经过一个被村里人用来打牌的老房子时，听到了自己男人的声音，男人说：“你看我疯了吗，我疯了还能和你们打牌？我是实在不想再碰她黑漆漆的身子，光想想就让我恶心，我这么装疯就是想让她自己走，省得还得赔她钱。”二妮听了这样的话，也不再去买药了转身就回了家。自此之后，病情越来越重，父亲和姐姐来看她，她只是眼中含泪并不说话。临死的时候，也没一个人在身边，就那么孤零零的走了。
听了放羊男人讲述的故事，我问：“为什么她的坟不在那边的地里，而是在河边呢？”男人说：“因为她没儿没女，只能葬在河边，做一个孤魂野鬼。”我说：“那她父亲和姐妹呢，知道她为什么死了吗？”男人说：“知道了又怎么样，他们姐弟在埋了二妮的当天下午，就在家里打麻将。”
我还想问这个男人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只见男人已经蹲下身把我踢掉的土块轻轻的放到坟堆上。
天渐渐黑了，一阵秋风吹过也更冷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