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习武
未时,姑苏城街旁的酒肆里,此时只有五位食客。只听一身材瘦长的汉子大声问道:“如此说来,你此番离去,日后便很难再见得了?”那高身材男子答道:“可惜你们都是家中男丁,不可远行,否则咱几个一起上山,岂不快活?”一旁一位体态微胖的男子喊道:“灵岩山离姑苏并不甚远,咱兄弟几个想要见你时,上山寻你便是,何须伤感?”那高身材男子又答道:“说得是,不提这破事儿,来!喝酒!”说罢,一口干了身前那碗酒。这几人,莫不是花木樱一伙人,还能是谁?原来,昨日拜师之后,花木樱便出了楚府,回家了结城中事务,将跟随师父修行之事告于众人知晓。
且说灵岩山一行人小住楚府之后,楚府的院子便成了他们的演武厅。虽说是外出游玩,诸位弟子们每日操行也无丝毫落下。楚传风的功夫本就相当出色,几日功夫便将灵岩山的几路剑法了然于心,与他人一齐操练。唯独花木樱,在洪铁生的教导下,每日于院子边上扎马步,旁观他人操练,切磋。花木樱本是全无功底,理应从本门心法开始,修习练气。奈何,花木樱本是生性浮躁,岂能耐得每日在一旁看他人潇洒自如的练剑,自己却在做如此枯燥无味之事? 虽逼于无奈每日站桩打坐,心中却愈发埋怨。
一日清晨,众人操练之后,纷纷在亭中休息,却见楚传风在园内径自练起楚家剑法,却见那剑法恣肆流动,纵横飘忽,流转无方,好不漂亮,看得众人连声叫好,唯独花木樱对此不屑一顾,默道:“切,真是爱显。”却见一旁的穆沐亦看得手痒,喊道:“久闻楚师弟武艺高强,却苦无领教机会,楚师弟,不如借此机会领教一番如何?”原来这穆沐是一武痴,最好与人打斗,那日与花木樱发生冲突,亦因此故。此时见楚传风剑法不凡,哪里按耐得住?楚传风也不多言,反手收剑,只道一声:“请!”,说罢便直扑穆沐而去,穆沐亦挺剑向前,朝楚传风劈去。不想这楚传风出手如同闪电横空,霎时之间,已然使了三招,令得穆沐神驰目眩,难以抵挡。不过数息之间,楚传风的长剑却是架在穆沐颈上。众人只觉眼前一道电光疾闪而过,穆沐已是败下阵来,不禁齐变脸色。众人虽知楚传风乃是楚霸天独子,自是尽得其真传,武艺定是不低,却未曾想过竟恐怖如斯,尤其是那花木樱,心中更是波涛汹涌,心想:“这狐狸竟如此厉害,那素日里,他竟对我处处留手?”一想到此处,花木樱又羞又怒。却见洪铁生走上前去,拍拍穆沐的肩膀道:“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亦无须过于难过,日后勤加练习便是,去休息罢。”穆沐暗声答是,默默回到亭中。洪铁生又转向楚传风拱拱手道:“楚师弟,我亦来领教一番楚家剑法可好?”楚传风点点头道:“师兄请。”洪铁生心想:“楚师弟虽剑法高明,我却未必输他,此番他胜得穆沐,须得打压他的气焰,莫使他轻视门内武功。”
这洪铁生贵为大弟子,武功远非穆沐可比,楚传风虽是依旧身手快如闪电,连进数招,却悉数被洪铁生挡下。洪铁生使剑虽不迅捷,但部位却妙到巅毫,任凭楚传风使何剑招,偏偏就是近身不得。楚传风见数次进攻未果,却也不恼,吸一口气,登时连环十五剑,一剑快似一剑,迅雷般攻上。洪铁生也不移动身子,只是舞剑抵挡,凭借浑厚的内力,连连震开楚传风的长剑。楚传风剑术虽高,但毕竟年纪较轻,内力不及洪铁生深厚,接连进招之时,还须紧握手中之剑,以免被洪铁生震飞出去。然而洪铁生面对疾风骤雨般的攻势,亦无反击之力,双方一时间僵持不下。
旁观众人瞧得目为之眩,无不暗暗喝彩。那花木樱眼见洪铁生虽无败象,却已落得下风,不禁焦急不已,心中暗道:“我已是胜得大师兄,若是大师兄胜得那狐狸,我自然便是胜得那只狐狸,既是如此,大师兄切莫可输与他。”想到此处,花木樱大声喊道:“大师兄快快还手,切莫让那狐狸这般得意!”
洪铁生却置若罔闻,心里只道如何才可脱离这般窘境。楚传风挥舞长剑,变幻无方,雨点般的攻势,看得众人应接不暇,怎奈洪铁生偏偏能将其收入眼底,并予以回应。是以二人憨斗良久,你来我往,拆了数百招,仍分不胜负。楚传风只觉对方防守密不透风,无法攻其瑕隙,只得加紧剑招变化。又拆得四十招,洪铁生却发觉对手的剑法虽依旧繁复无比,速度极快,力道却逐渐减弱,又听得楚传风喘息声亦愈发沉重,知其气力已然不支,这般打法无法持久,不由大喜,加重剑中劲力,震得楚传风手掌生疼。
又斗得二十招,楚传风终于无法维持闪电般的身形,行动渐缓,洪铁生怎会放过这般良机,随即上前,震开楚传风的长剑,又刷刷刷三剑,向他的胸,腹,肩三处连刺,直到此时,洪铁生终于得以反击。楚传风向后跃开躲过此剑,随后斜行而前,仗剑直入。只见洪铁生手腕一抖,竟凭着大力,挺剑挑飞楚传风手中长剑,随后又进一步,剑尖离楚传风咽喉不过数寸。
洪铁生长剑一撤,退开两步,拱手道:“楚师弟,承让了。”只见楚传风额头黄豆大的汗珠不住渗将出来,全身忍不住发抖,大口地喘着粗气,可见已然力竭了。但随即他又直起身来,朝洪铁生点点头道:“我输了。”说罢,弯腰拾剑,转身向大厅内去了。花木樱忍不住乐道:“输了还这般臭屁。”楚传风却不似往常般同他斗嘴,直径离去。
那洪铁生虽是棋高一着胜得楚传风,心中却暗忖:“楚师弟年纪轻轻,剑法就已如此了得,今日我虽险胜于他,但若不勤加苦练,假以时日,定当不是其对手。”一想至此处,不禁燃起心中的斗志。洪铁生虽待人谦逊,心中却亦有份骄傲,灵岩山数弟子中,辈分武功都以他为尊,虽知人上有人的道理,但亦自觉在同辈之中应是少有敌手,练功渐不如往日那般刻苦。今日一战,令他倍感压力,也激起他的斗志。
洪铁生正寻思日后当如何修行,却被一声响惊醒。“大师兄!大师兄!我何时才可学习剑法?”原是这番切磋,不只洪铁生,连花木樱亦看得热血沸腾,想着若是学得洪铁生这般功夫,日后便可将那狐狸教训一番,勿需再瞧他那得意的神色。却听得洪铁生道:“你可还早得很呢!你全无内力,便是习得剑法亦是无用,须得潜心修习数月,打好根基,再练剑法亦也不迟。”花木樱原已不愿做着般无趣的修行,今日又见得楚传风使剑好不威风,看得洪雅晴神采奕奕,迫不及待想在其面前出一番风头,往日数次恳求,洪铁生都百般推脱,如今听得洪铁生又是这般说辞,亦不再开口,转向朝着院旁一株绿柳,抬手便是一掌,只听碰的一声巨响,树干微震,几片树叶缓缓从中飘落,待得悄立片时,回首望向洪铁生,只见他面露欣慰神色,不觉一喜。众人不禁赞叹道:“真不愧是花师弟,这手段,完全不像刚习武之人。”花木樱听众人既捧自己,甚为高兴,哈哈大笑几声,朝厅内的剑架走去,不想刚走几步,却被洪铁生抬手拦下:“你要去何处?”花木樱道:“自然是取取剑来与大伙齐练。”洪铁生却抬手指向墙角说道:“还不行,快回去站桩罢。”花木樱听得连变脸色,但亦未发作,绕过洪铁生,继续朝厅内走去,却被洪铁生一把抓住。花木樱当下再也忍不住,怒不可遏地喊道:“你以是我手下败将,为何如此戏耍我,不肯教我剑法?定是怕我资质过人,日后不是我对手。“洪铁生楞道:“你胡说个甚?”花木樱又道:“我早已受够了这站桩打坐,不再练了,这剑法你是教也不教?”众人见二人起争执,忙上前拉开,安亦菲朝花木樱道:“花师弟你且冷静,莫与师兄这般说话。”洪雅晴亦向洪铁生道:“兄长,木樱当真是个奇才,这几日的修习,可顶的上寻常人一个月功夫了,教他些入门剑法,未尝不可呀?”洪铁生本已是心烦意乱,好心指导却不想师弟竟是这般看他,泥人尚有三分土性,何况他还贵为师兄,当下怒道:“我说了不行,便是不行,师父命我授你武艺,那你便须得由我安排。待得你丹田之中,内息渐实,我自会授其剑法。倘若不听我教导,那便另请高明罢。”花木樱自小无拘无束,对平辈从未如何容让过,这几日入的师门,数来数去都是他辈分最小,处处须得听师兄师姊教诲,好生不自在,今日见他们又以辈分向逼,实是怒火中烧,大喝道:“这甚么狗屁破剑法?老子还不愿学呢!谁稀罕你的?”说罢转身朝楚府外走去。那穆沐,洪雅晴,安亦菲等人不由一呆,欲上前阻拦,却被洪铁生拦下:“由他去罢,此子如此浮躁,能成甚么事?”
花木樱扬长出门,信步走进一条小巷,只见数十名无赖正在家小酒店中赌骰子。他挤身进去,摸出楚霸天给的几两银子,便和他们呼么喝六的赌了起来。不想却一败涂地,几两银子一会儿便不知去向。
花木樱向身旁一名无赖道:“卤蛋,借几两银子来,赢了加倍还你。”那叫卤蛋的无赖笑道:“输了呢?”花木樱道:“输了?明天还你。”卤蛋道:“别人怕你花木樱,我可不怕,你想骗走我银两,我可不上当。”花木樱大怒道:“谁他妈的稀罕骗你的破钱?”随手便是一记重拳,将其打翻在地,随后一脚踹翻赌桌,砸在卤蛋身上。这一脚不打紧,却将众人银两一并打翻,散落一地,再分不清财物归属。原先只不过是两人争执,这一脚却将他人一并激怒,众人本虽怕让他花木樱三分,不愿参合他二人私事儿,可眼见花木樱只身一人主动挑事,己方人多势众,哪还顾得其他,当下一拥而上,数不清的拳头齐往花木樱身上招呼。
花木樱本非善类,今日又正有气无处可发泄,送上门的架,岂有不打之理,懒得理会众人的拳头,抄起长凳朝那群无赖脑袋上招呼去了。众人没料到花木樱竟不理会乱拳,使这般同归于尽的打法,亦都吓了一跳,连忙躲闪,来不及避开的几个无赖,霎时间脸上便挂了彩。花木樱只觉背后一阵瘙痒,原以为的疼痛却未如期而至,便回首望去,却瞧得众人一脸惊奇地望着他,随即这份惊奇又化为了惊恐。原以为这般乱拳打在花木樱身上,也够他喝一壶,不想他却像没事人般站在那儿,仿佛刚刚挨打的不是他一般。花木樱虽性情暴躁,但亦是聪明人,瞬间便明白原因所在,挥舞板凳吓退众人,心中暗忖:“没想到这心法竟有这般威力,不过几日功夫便有缓解力道之功效,若是大师兄在此,这一下怕是能震断他们手臂了。”却不知这是“罡阳决”乃是安鎏辉专门为他挑选的上乘内功,最适合他这种火年火月火日火时生,命格属火的人。外加花木樱原本便聪明过人,骨骼清奇,虽修习不到十日,却胜得旁人上月的功夫,已然可在丹田之内凝结气旋了。
众人见拳脚竟伤他不得,皆抄起家伙围了上来。那卤蛋手持着木棍朝花木樱喊道:“花木樱,你虽厉害,但这偌大姑苏,可不是你一人的天下。你这般嚣张拨扈,今日非教训你不可。”花木樱怒道:“小毕扬子,老子他妈何时轮到你这孙子教训。”说罢,一记板凳向他砸去,那卤蛋举起木棍试图抵挡,怎想这是一记虚招,花木樱早已将气运于右腿,侧身一脚踏向卤蛋小腹,只瞧得他直飞出去,撞到墙上方才落下。
众人又是一惊,只听一人吼道:“单打独斗我们不是对手,大伙一起上!”,众人皆欲上前,却无人敢领头。只听门外传来一阵狂笑:“哈哈哈哈,妙哉,妙哉,地痞流氓竟会看不惯嚣张拨扈,你说好不好笑?”众人往外瞧去,只见得一个塌鼻歪嘴,满身补钉的老乞丐朝酒店走来,手里还握着支木棍。
众人正愁无人敢上前对付那花木樱,却见一老乞丐前来讨打,岂能放过。待得那乞丐踏入门中,便有一人朝他喊道:“小毕扬子,你这臭要饭的,竟然自作孽,可怪不得我们。”说着一脚向他踢去。花木樱正欲抬手阻止,却见老乞丐身形晃了晃,那人竟已朝门外摔去,直挺挺的横在当地。一日之间,这伙无赖,不知已然吃惊几回了。却有几个人不信这个邪,抄起家伙朝那老乞丐而去,然而下一瞬间皆摔门而出。忽有一人喊道:“大伙快跑,这老头会妖法!”说罢朝门外跑去,众人见状,一哄而散,纷纷朝门外跑去,地上的银子竟也没人理会。那老乞丐也不阻拦,在一旁哈哈大笑,仍由那帮无赖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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