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母亲洗澡

定好今天的日子，去帮母亲洗澡。

虽然太阳不够好，市内温度明显逊于往日，但因为开了浴霸，也不会凉着母亲。

母亲得脑梗近三年了。一个一生好强的女人，身体终于被疾病打倒，但精神始终不妥协。正在身体的病态和心理的不妥协之间，她抑郁了。也就是说，脑梗患者通常都伴随着抑郁，从另一个角度理解，有些抑郁是源于脑部的病变，是有生理疾病基础的。

如果不是因为如此，哪里用得着我帮她洗澡呢？！

刚开始的时候，她是抗拒的，仿若处于叛逆期的孩子，说话既没有好颜色，也没有好声调。我就像一个受气的丫鬟，身前身后的忙碌，还费力不讨好。

只是近一年，随着病情的好转，她的状态有了明显的改变，气色、面容状态都有了上升的观感。

因为想到天气马上转凉，前一段时间，我给她买了厚的浴衣和大浴巾。

今天这两样东西派上了用场。

在我用浴巾包住她，上下拭去了身上的水分之后，给她披上了绵软温暖的厚浴衣，她温顺异常，乖得很。

我搀着她走出浴室，扶着她坐在沙发上，拿来干爽的拖鞋，换掉她脚上的湿拖鞋。之后，用擦脚布擦干她的双脚，怕她露出的脚冷，又急忙拿来袜子给她穿上。

我做这一切的时候，她无一点异议，更没一点脸色，听话得很。

这一瞬间，我不再觉得自己是个谨小慎微的丫鬟，而是一个母亲，裹在肥大浴衣里的母亲，俨然就像一个“老宝宝”。

母亲“老宝宝”的样子，引得我和父亲哈哈大笑。

她安然地接受我的服侍和照顾，让我的情感和认识瞬间探回到了她的过往的生命经历。

他们这代人，也许根本就未曾有过被细心呵护和温暖照顾的记忆，带有时代背景的窘迫的成长环境和成家后的种种压力，使他们无暇顾及情感的细微表达，一切不过是活着和过日子罢了。而她们也在生活的磨砺中，越来越多地呈现出刚强的惯性。而愈是刚强，愈是难以得到温柔。因此，有时疾病也是一种提醒、一种教化、一次改变的契机。

我今天所给予她的，是一个女儿的回馈，更是成为母亲后的女人所自然呈现出的母性，我像曾经照顾女儿那样的照顾着母亲。

我已经在做了二十年母亲后，训练有素了。

每一种角色都是大有深意的，这就是轮回！

（写于2021年10月6日，写到此，内心暖洋洋的。有儿女在身边，父母的安全感很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