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凝/随笔 2月29日
今日打理了我的花。也许它并非算得上是我的花，否则竟为何直到今天才又认真料理它一回？
这花，且不说它究竟是不是我的，倒是许多次与我有着关联。
去年的四五月吧，小组一同去花卉市场做调查，见我略微喜欢那花，他买了一盆给我。那时花还极幼，却已满枝都是花苞。花店老板说，这是刚刚才运过来的，瞧，正在下货呢！它叫月季玫瑰，是杂交的新品种，每个月都可开花的！
他给我买下一盆。我确是喜欢的。因为它们含苞待放。是否真的每月开花并不重要，这含苞待放的模样倒是真真的叫人喜欢。每一个花苞里，都蕴藏着最动人而惊艳的美丽，充满着绽放前的喜悦，荡漾着美好的希望。
我想多拥有一些未知的美好期待，因为那段时间，享受完大半年的甜蜜初恋的我们开始面临一些考验。
我换掉了它原来的培养小盆，在它的稀松的营养土中加入了许多真正的泥土，种进了一个新的小花盆里，同时种下了，关于我们的一些期许。
不久，花苞们都一一变成开放的花朵，但我们的关系，却没有如花般盛放。花开的时候，竟不如含苞时那样美。一些天以后，众花一一开罢，那枯了的花瓣却都仍挂在花枝上，一如绽放时的姿态，只是失了鲜活的颜色。
再后来的某一天，那整盆的花，竟开始枯萎泛黄。加之那段时日我们相处中的心力交瘁，我想，果然连这花也要死掉了，便对它没了心意。
然后，枯了的叶子大抵落了。不久，竟又长出新芽来。那新芽从嫩红渐渐泛绿，竟长成了新叶。我想，那么我们之间的矛盾也将化解了吧，总也会开出新叶来。
可是，那些似乎化解了的矛盾，却已消耗了太多对彼此的心意和热情，褪得只剩下那么些细若游丝的冷冷的气息。我仍不死心，想将其像花枝一样救活，可诸多的事宜，诸多误解，才到初夏，我竟已完全心力交瘁，呈好了一颗百分之九十九罢了的心。
到了暑假，我们也各自分开，回到所在不同城市的各自的家。我把花儿带回来了。留它独自在学校，它在这夏天里必死无疑。只是此时我已不再把它当作某种象征了。花变成了真正的一盆花，生死都与我们之间的关系无关。再多的象征、联系不过都是自己的暗示，于现实而言都是无益的。况且感情那样认真的事，又岂能由一盆花的枯荣来决算呢？
在家里度过了十多天，我便走了。那时，原本生机勃勃的花，由于我某天的疏忽忘了端进屋，任由烈日摧残了一日，便又呈现出了枯萎的迹象。三四根花枝竟都渐渐枯落，叶黄枝瘦。
走的前一晚，我从它们身上摘下一片较为绿的叶，放进我的记事本。我知道，这花必是要死的了。
在我不在的某一天，它的最后一片叶子落下，根再也无力吸收任何一粒水，母亲或许会将它拔出扔掉，剩下一盆光秃秃的泥土。
它以那样的姿态死去，而我，只能在走前取下一片叶子留以祭奠，这一场短暂的相逢。
我去了他的城市，又同他相处了数日。竟从心如死灰重又鲜活了起来，这竟是我前去时不曾期想的。既如此，自然是极好的。再一同赶路罢，我的朋友，爱人，和战友。
离开他的家，去往另一个城市比赛历练。再回到学校，一同学习，完成课业，相处。虽仍有偶尔的争执与误解，却比从前多了沉稳和体谅。这是两个人，一段感情成长的过程。
在记事本里写字，看到那片已经变成标本的故叶，才想起我竟从未怀念过那一盆花儿。从它身上取走那一片叶时，我只当它死去了。
秋去冬来春伊始，我又回到了这里。今天，我为它换了新的花盆，是家里用坏了的汤盆，却比从前的更宽更大。
母亲说，它也险些死掉了。那段时间天气很热，母亲每日给它浇水挪地，也不免有某次疏忽遗忘，它们于是又显出一副将死的模样。后来果然陆续死去。撑过夏天的，竟然还有这一根。
我无疑感谢母亲的照料，却更感动于它的顽强。它后来还开了好几朵花，母亲说。是啊，我看到了，从它未掉落的枯瓣上，那重生之后的灿烂的美好。
今天我为它换了盆，原来的着实太小了，水分营养总是不够的。既然它坚毅地熬过了黑暗与痛苦，就应当有在春光夏雨秋风冬雾里再次，再许多次开花的权利和本事。
打破原来的小盆
打破原来的小盆，是一个必须的过程。当它从破盆里走到我眼前，我便知道它为了活下来有多么拼命。手掌大的小盆里已全是它的根须，哪一根，不是为了活着而存在？
布满泥土的根须
对于它，我竟如此愚昧，什么小花只需要小盆，什么花叶枯荣象征感情离合。而今它以它瘦弱而坚毅的身躯告诉我，它只是一株花，活的是它自己的命。而我也终于欣慰且自信地回答它，我们的感情不需要任何东西来象征，我们相处的是我们的关系。
在新换的盆里，它显得很弱小。但是，这已经是不同的天地了。午后的阳光在它身后摇曳，它欢快地与风起舞，同时轻声坚定地告诉我，我的根会深深扎进泥土，布满这一方天地。
它在余晖里享受春风
是啊，我们我会共同进入新的阶段，这携手迎接新的挑战。不管花枝枯与荣，我们只是牵着手，去看更大的世界，去走更长远的路。
我们牵着手
（谨以此献给我的花儿和我的朋友，爱人，战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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