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亦权
我们经常会在生活中听到“问心无愧”这四个字。特别是在有的人被伤害、被质疑、被辜负、被冤枉的时候，我们经常会听到他们用这四个字来给自己抚慰，为自己疗伤。
不过在我看来，很多时候，“问心无愧”这四个字是有待商榷的。
汪精卫追捕共产党人的时候，说“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人”，他对此是“问心无愧”的；
曹操杀了吕伯奢一家，陈宫问他为什么如此心狠手辣，曹操说“宁我负天下人，勿天下人负我”，可见曹操对此也是“问心无愧”的；
李莫愁被陆展元所负，因爱生恨，成了个滥杀无辜的女魔头，她也曾对一灯大师说过“我问心无愧”，其实她何止问心无愧，她还觉得很自己委屈……
“问心无愧”，这几个字听上去似乎非常的正义凛然，但关键是
——你问的是谁的心？
1
我曾在一档爱情调解节目中见过这样一个女孩，她在短短一年时间里花了男方46万元，包括买奢侈品、旅游吃喝、甚至包括给她的父亲买车以及他哥哥的新房装修费……
后来女方因为遇到“真爱”而提出了分手，男方不甘心，让女方归还三分之一的钱，女方说：“我又没问你要过，那些钱都是你主动花的。”
当调解员试图剖析女方身上存在的错误时，女方一再强调“谈恋爱的时候花钱很正常”，女方家属甚至还冲上舞台大喊：“钱是他主动给的，我们问心无愧！”
我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们的凛然之气扑面而来，那使我震惊不已。
不同的立场有不同的感受和判断，女方和女方家人，他们做为受益者，也就自然而然地站在受益者的立场上维护自己的利益，而男方的要求和调解员的意见，都会让他们由受益者变成“把钱吐出来的受害者”，他们也就自然而然地会做出一些规避受害的防护。
他们那所谓的“问心无愧”，其实是在问自己“趋利心”和“避害心”。
我想，如果把事情反过来，如果是女方为男方花了46万，或者让他们做为旁观者去观看发生在别人身上的同类事情，他们或许又会比谁都愤怒：“就算是他主动的，但你既然没打算和他结婚，为什么要接受他的礼物？现在花了这么多钱，你拍拍屁股就想跑，你不是骗子是什么？”
2
很多年前，我有个女同事，她每天都打扮精致，带着微笑来上班。
然有一天，我们的另一个同事说她老公生了很严重的病，她家里已经掏空了。局长就为她开了一个募捐大会，局长在大会上一次一次地强调了她的窘境，让同事们给她捐款。
她站在募捐箱后面，对每一个往箱子里投钱的同事鞠躬致谢。全程，她都泪流满面。
事们都说她是因为感动才流泪的。不过我不太赞同这个话，我认为她心中更多的是无奈。
那种无奈，是一种被人捅破隐私的伤害，是对于自己不愿意接受但又不得不接受这份帮助甚至不得不鞠躬以表示感恩的悲哀——
如果她希望得到这份帮助，她早就可以把自己的困境说出来，但她为什么一直以阳光和开朗示人？因为她不愿意自己的真实生活状态被拿出来说话，不愿意用这来寻求援助。
没多久之后，她就和那个把她的秘密说出来并使她获得帮助的同事成了陌路。
很多人说她没有良心，但我非常理解她，如果不是因为“必须要感恩”的道德约束，她何止会对这个同事形同陌路，她甚至可能会和他成为仇敌。
后来在一次聚餐中，那个同事对我们说起了这件事情，他也说自己“问心无愧”，但我对他的“问心无愧”是有保留的。
我认为他应该是“问心有愧”才对，因为无论你的善意和诚意有多大，但你没有做到尊重他人，你没有经过她允许就把她不愿意示人的东西抖了出来，尽管你是好意。
一个人如果只会问自己的内心，那么永远都不会有“有愧”的时候——除非，你问的是自己的反思之心。
3
有一次，我孩子的名字出现在“未完成作业”的名单里。
当我在班级微信群里看到这个名单的时候，我非常困惑，他明明已经完成作业了，为什么名字还会出现在这个名单里？
孩子回来吃中饭的时候，我问他怎么回事，他说作业已经完成了，只是当组长来收作业的时候，他没有找到其中的语文作业，组长就把他的名字登记了上去，后来等组长把名单交给老师以后，他又找到作业了。
我问孩子对于这件事情有什么想法，他想了想，说了四个字：“我问心无愧。”
这让我很失望。
我对他说：
“你已经15岁了，但你连自己书包里的作业都不能立刻找到，说明你的书包管理很混乱，这是第一；
第二是你非要等组长来到你面前才想到要找你的作业本，这说明你对自己的日常没有安排，组长收作业是每天都有的惯例，并不是突发意外，但你却丝毫没有为此做好准备；
第三是你在找到作业本以后没有立刻向老师报告，这是你缺乏沟通能力。
所以，你的作业虽然完成了，但你却犯了这么多错误，那么你告诉我，你还是不是问心无愧？”
在我的分析下，他这才开始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我很感谢我自己，总会在一些细节上及时地给予我的孩子一些更客观更深刻的开导和教育，我希望这能对他的内心成长有帮助。
我一直认为，真正的“问心无愧”不是问一颗“为自己辩护的心”，那样的“问心无愧”其实往往意味着你已经愧人愧己。
真正的“问心无愧”至少有这样两个层次：
一是站在别人的立场问问别人的内心；二是多问问自己的反思之心，看看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可以怎么样更好地改正和完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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