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家的猪事(三)

外婆家的猪事(三) 今非他外婆家分到田，又分到了土，全家非常高兴。田土分下来了，队上告诉村上，村上不敢告诉公社，公社知道也不敢强出头报告县里。这个事成了公开的秘密，大家心照不宣。待上面文件下来，稻子都割了两季。

十年浩劫，七六年恢复高考，那些失去青春的大年青年又掀起一波高潮。乡下到七九年读书人不算多，消息从大城市到小城市，到小县城，再到公社，待到村里，那潮水己没了浪。推荐上农业大学，知识改变命运，劳动改变生活。   

春节到了，洁隅公众祠堂里唱大戏，唱《刘海砍樵》，《朱买臣卖柴》，还有《女驸马》等，县里唱完，乡里的来唱，紧接着村里在祠堂里扎了一条草龙，晚上在草龙身上插满香，点上火穿乡越寨地舞起来，每到一处鞭炮响个不停，热闹非凡。   

开春后，今非的外公下的田来，在附近整了块秧田，又把整个田灌满水，没有牛，用镰刮挖田，用钉爬搭田，打田。五一未到，田里已插好秧苗。 

晚稻未割完，那天闹话舅舅赶着猪哥往回走，走着走着那猪哥一蹲，再也不愿意站起来，他请了两个青年帮忙，半提半推拖回家，请来兽医，又是打针又是吃药，在猪公的大腿两边，刮了毛，一边贴了一副药膏，总算又站了起来。又到今非外婆家订了一头公猪。 

外婆家的猪事(三)

入冬那猪哥生意太忙，实在不行了，瘫倒在栏里。叫来屠夫，屠夫在猪栏里，拿出屠刀就结束了猪哥的生命。肉抵了公粮被公社食品站卖了，自己留了四只猪爪及一副猪尾椎骨。又到山中找了两副风药，开始放在砂罐中，炆了一天，砂罐炆裂了那猪爪也没熟，直接用盆接着，把顶罐洗刷干净，倒入顶罐又继续煨，第二天还未脱骨，第三天还未烂透，待到第四天，勺出来一看那猪骨已经发红，倒入一瓶十全大补酒，装了一碗，放入米酒糟，那几天闹话舅妈容光焕发……

八零年下半年，今非的外婆家那头母猪已经生了第九窝猪崽，又留了头猪雌，其它己经卖完。请了闹话舅舅那头猪先生来配种，完事，那猪大妈很想问猪先生那猪哥的近况，大半年不见，非常想念。

听到外面闹话舅舅说，这头猪呀比那头猪强，那头猪死时，我喂了猪脚汤给他喝，壮着呢。那猪大妈经常听人讲话，只是不会说而已，他讲闹话都听懂了。她伤心呀，她老泪都流出来了，猪非草木，熟能无情呢，泪水纵横，模糊了双眼，猪哥尤如站在她面前，那伟岸的身躯，那雄性的身影，好象就在昨天。

外婆家的猪事(三)

山后村里传来消息说，他们看到一头大野猪，与那头铁猪崽长的一模一样，就是大了点。是的是他，那天他逃到后山，一路跑，逃到一个石洞旁，前面有一条溪流，那里空气缭绕，又静，附近植被又多，于是选择了在那里住下。在山中啃食了许多野草，野根，也不知吃到了什么良药，身体又长了起来。他昼伏夜出，即使再饿也不下山去糟蹋农业作物。春天到处有猪草，满山遍野。夏天山上有根茎，找一蔸可食用几天，或十几天。秋天更多的野瓜野果。冬天他到高山上竹林中挖竹笋。

经过三四年的寒冬酷暑，他完全成长为了一头具有防范意识的野猪牯。 他身强体健，又接近自然，完全忘却了在朱家洞那段历史，在山中自在逍遥。   

八几年那些乱砍乱伐的盗木贼，与他作息时间一样，在离他家不远处发现了他。他越发谨慎，甚至又找了一个窝，稍有风吹草动就跑。自由为了自由，他不顾及所有，他茕茕孑立，他守住那份属于他自己的孤独，生存的孤独。 

八零年底，离今非外婆家二十多公里的地方，耒水上游，筑的大坝合拢，听说那大坝五几年苏联人在那里修了三年，由于国际政坛变化而停工，七八年由国家水电部重修，是当地及省里的大工程，洁隅村里男女老少都知道，要移民，要离开祖祖辈辈赖以生存和生活的地方。   

海拔三百米高的地方，资源要收集，那野猪失去了植被的遮护，无处藏身，也就暴露出来。   

八二年年底的一天，山上嘭，嘭两声铳响，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四人抬着那头野猪，后面一群猎人牵着几条猎狗，从山上走来，野猪很重，经常换人抬，经过过称有三百多斤，野猪实现了屠夫的口号。 

今非外婆家那头猪奶奶生完十二胎，已是精疲力尽，她活着完成了她一生来到这个世上的使命，气喘嘘嘘地看着那头小母猪，似乎要交待什么。

外婆家的猪事(三)

山上建起了后靠的移民新居，装上了电，八四年冬天过年，在旧祠堂放了最后一场电影，过完年后要拆祠堂，拆祖屋。     

  八五年上半年，洁隅村人们忙着拆房，移民的移民后靠的后靠。今非的外婆家跟大家一样，选择后靠。       

今非的外公言语不多，更没什么文化，跟他聊天说事，他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做起事来也算有条有理，农闲时帮家里砍一砍柴，去修茶树，做一些他认为一年到头要完成的事。有时外婆黜落他，他也不回，时间久了，一听到絮叨，他索性把自已关在房中。让今非最有记忆的是每道门后歪歪扭扭写着，“一事不管”，后来又加了一句“一世不管”。外公一付纯正的纯朴的农民憨相，他不管事只做事。   

外婆家的猪事(三)

东江大坝宣布蓄水，坝筑了二百多米高，宽四百多米，底座三十多米厚，上宽七米左右。覆盖面积三万多亩，储水量达到八十亿吨以上。多么浩大的工程，应该向中国水利电力八局鞠躬，致敬。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阳光照耀着大地，秋天是一个收获的季节，外公外婆走向移民新居，站在半山腰，回头望去，从七六年养猪到八五年整整十年，在国家第五个和第六个五里计划中，感谢祖辈生养的这块土地，感谢那头母猪给自己带来稳定而幸福的生活。   

这不是大结局，因为生活没有结局。用鲁迅说的“生存，稳定，发展。”作为导向，用历史作为主体背景，养猪这条主线勾勒和参差。你说是故事也罢，历史也罢，文字文章也罢。不可不信，真实度百分之百，不信的可以烧三柱香，去问今非的外公外婆。 (完)

外婆家的猪事(三)

献给2019年，猪年，愿大家猪年如猪红那么红，旺紫(猪血成坨后的称乎)那么旺，  谢谢品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