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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是时候去跟主任好好谈谈了，想要在超市长久的呆下去，其实自己在几周前就应该开口的。陈消失之后的第三天，陌觉得总算攒够了勇气。
办公室在通道的转角，自己已经看了这道门足够多次。现在是在下午班和晚班交接的档口，走道空荡的样子竟然带着一点陌生，头顶上的白光如同是天花板的一部分，永远只是安静的呆在那儿。
陌在徘徊了几分钟，轻轻推开半掩着的门。
“张哥？”
主任不在，领班张哥坐在门边的办公桌前，慌张的敲着键盘。这人平时很少出办公室，自己也就见过他寥寥数次。
“怎么？有事？嗯，刚好，有货马上就到了，你赶快去后门盯一下。”
“张哥，我找主任。”
“刚出去了，有事待会再说，你先帮我去卸货，可行？”
陌想要拒绝，但对面的眼睛里透出一种力量，让那些从自己脑子闪过的句子说不出口。张哥的手机铃突然响起来来，很及时。
“好，嗯，马上就来，我已经找到人了，稍等，”张哥冲自己使了个眼神，然后继续，“妈的，这种着急的时候那帮人就全部消失了，对，对，别急，他马上过来，2分钟。”
他把手机从脸颊上移开，用另一只手盖住手机的话筒，就如同他手里是老式的有绳电话。
他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刚才听到了吧，赶快去卸货。然后填好收货单，交给我，就这么简单。”
见自己没动，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好好弄，你今天弄完就提前下班吧。你来了都一年多了，你想说的那些我都知道，我会帮你给主任先说说的，别担心了，快去吧。”
02
崔老头这次买了巨量的罐头，多到根本不用细算就知道在周期内根本卖不完，陌已经想象得到自己在几个月之后每天带罐头回家的样子了，心心会跟现在一样嫌弃。甚至一段时间以后还会开始怀念饼干的味道。接车的工作很轻松，对单子，清数量，然后下一台车。轻松这一点倒是跟自己那份“正职”很像，要是之后自己被调到这里干这个，那就真的太有意思了。
不知道“张哥”把自己跟谁弄混了，暂时没什么问题，自己还没有要求他要记住名字的立场。只不过那天签字给了自己将这份兼职的人就是张哥。
通常来说，自己的记忆都会不自觉地混成一团，天生的，没什么办法，这也许就是自己英语成绩不好的原因。但那几天的记忆自己好像无意中装上了放大镜，张哥伏在桌子上签字的片段，挥之不去。
忘不掉一个中年男人，细想起来其实是些可怕的。
事情不止如此，自己那些暗淡、发灰的记忆中横亘着那几天，就如同在视频里突然有那么十几分钟清晰度爆表，让你不由得眼前一亮，仔细看去。但是内容只是从无聊变成了清晰的无聊：那天午饭的鸡排饭蘸料偏咸、那晚心心在窝在沙发上鬼嚎的开心样子已经许久未见，那天陈在手机屏幕里油腻的脸跟以前没什么变化。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陈应该比自己更了解心心，虽然这种事也没必要真的决出个高低，那天晚上，自己端端正正的坐在心心旁边，当然这时候自己还不知道工作是去超市搬东西。
陈油腻的脸出现在手机里。背景全黑。不知道他在哪里。他看起来跟自己印象几乎没有出入，一头长发还是中学的时候的样子。
“谢谢你，陌，你知道心心上次给我打电话时什么时候了吗？”
“明天晚上来家里吃完饭吧。”心心面无表情的说着。
“其实我辞职前跟你现在的感觉一模一样。”
陌花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我可没打算辞职。”
“不重要。”
陈在第二天如约而至，心心像小时候那样拥抱了他，晚饭吃的很开心，一切的一切看起来都是以前的样子，甚至说在某个瞬间陌觉得自己好像也一如往常。
终于开始唱歌，作为三人聚会的固定环节，下午心心从纸箱子里翻出的旧话筒已经掉了不少漆，贴纸也早已泛白。中学的时候心心超级喜欢唱歌，这对话筒就是陈用零花钱攒下的。自己先唱了两首十年前的老歌，然后一股难以言明的东西顺利的顶到了喉咙，陌想起了很多事，到最后靠着沙发上，说不出话。
轮到陈，陌闭着眼等着，前奏起，从没听过。
这应该是自己第一次听人唱西班牙语的歌。坐起身来拆了一罐啤酒，喝了一大口，在自己还没整理好心情之前，心心突然拿起另一支话筒，附和着陈，用英文唱了起来。两人越唱越开心，只是自己听来有几分鬼嚎的意思。
第三天陈就拖着自己去了这间超市，周天上午，超市常年招人，加上自己只是兼职，又有陈的推荐，张哥稍微问了几句就签了字。
“我平时很少吃午饭的，但是这家真的不一样。”陈是出了名的“木舌”，所以自己一开始并不相信他的话。可现在是中午，站在超市门前巨大的停车场上，也只有陈伸手指的那边有看得到一间孤零零的小店。
“要不就只能回去超市去买泡面了。”他耸耸肩补了一句。
鸡排饭的酱油香的离谱，唯一美中不足的只有蘸料稍微咸了一点点。但仍远在“好吃”这一线之上。
在等车来的档口，站在路边，温暖的阳光配合着刚吃掉的东西，让整个身体处在绝妙的舒适状态。
“还没学会抽烟呢？”自己已经许久没见过陈抽烟的样子了，甚至涌出了一丝丝的怀念，“我跟你说，成年男人就得抽烟，你跟公司的人处不好关系也许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哦。”
03
卸完货，主任和张哥的办公室门已经锁上了，自己没存他的电话，本来以为根本就用不上的。其实，整个超市自己也只有陈一个人的联系方式而已。换一个思路，这简直就像是被骗钱的标准处境。
此时裤兜里的另一只手机不合时宜的震了起来，公司配发的，业务手机。
该来的总会来的。
陌看了一眼时间，之前就有听过HR喜欢在聚餐的时候开人。陌靠墙站着，深吸一口气，事情总算是有了一个结果，好事，bad ending也是结局的一种。几分钟之后，手机又震动起来了，陌把手伸进裤兜关掉震动，脑子里早已经完全乱作一团，这种感觉不管之前设想过多少次，都跟现在完全不一样。陌不知道种心情算什么？手足无措还是难以接受？他说不好，但是自己现在不想去看。
等到意识回来，陌才发现自己还在公室门口站着。
“我想我应该是凉了。”陌盯着通道那头起来的的纸箱子，给陈发了信息过去。没有反应，理所当然。自己也是第一次意识到，从现实方面考虑，超市的打工对自己意义非凡。
陌叹了口气，定了定神，往更衣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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