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棵梧桐

那棵梧桐

闷热潮湿会让人心烦意乱，静下心来的时候又开始无穷怀念。

喝点小酒，在安适的空调温度下不觉睡去，梦中回到故乡，回到儿时的老院子，无限欣喜欢畅，并不似重建前的狭仄压抑，每个房间都宽敞明亮，母亲亲手缝制的窗帘温馨典雅，我自己的那间小屋子仿佛从未离开过，那些“小秘密”依然还在我放置的地方……

院子里树木繁茂，阳光透过宽大肥硕的梧桐叶洒落在长满青苔的泥地上，沙沙的声音和一地的斑驳一唱一和，同样的夏天，我坐在门前的梧桐树下只拿一把蒲扇却也并没那么酷热难熬……

院子里有三棵梧桐树，一棵石榴树，两棵枣树，还有一棵椿芽树。石榴树开花的时候院子里生气勃勃，一派“红红火火”的样子，那棵椿芽树建房前便已经长在那里，似乎蛮有历史意义地宣示这里曾经是一个繁茂的菜园，并在日后数十年从未辜负这家人，在每个春天提供鲜香美味的椿芽；那两棵枣树也曾经有颇丰的产量，让儿时的我在每个秋天都有盼望，不等枣儿成熟到发红，那些青果儿居然也那么美味，可唯独会长一种绿色的有毒刺的虫子，最终还是被拔起砍掉了。

最繁茂茁壮的是那梧桐树，一个夏天的雨水就足以让它们撒欢似的成长，后来看宫崎骏的《龙猫》，橡树疯长直通云霄的情节常常让我想到家里的梧桐树，夏天会带了凉席去屋顶乘凉，仰望屋顶的天空，无论层层白云还是繁烁星空，又或一轮明月，那些并不在高处的梧桐叶子却是最有生机的存在，悄悄地，却惊人的已经超过屋顶的高度并丝毫未减向上伸展的势头，即便在炎热的白天，因为有了这些肥硕的叶子也依然给屋顶搭建出一方荫凉。

家里本来有两棵梧桐树，从一棵不起眼的小树长到繁茂粗壮的大树，整个院子已在它的荫凉之下，夏天的傍晚，偶尔还会有蝉蛹爬上它的枝干，常常成为夏天的美味，因为天黑以后用手电筒找蝉蛹，所以经常跟院子里的树打“照面”，而带给我惊叹的从来都是梧桐树，渐渐已不能用“粗壮”来描述它的生长，似乎“肥硕”才够能形容它的“贪婪”，这是一种让人惊叹的生长，任何一棵树都有生命的张力，而梧桐树像极了一个调皮茁壮的孩子，会让人“挑衅”地抱它一抱。

最不可思议的是其中一棵梧桐树的根部居然长出了小树，因为和母树合适的距离，小树被保留了下来，长在小小的墙角，一开始连枝干都是绿色的，像一棵向日葵，并没有树的样子，叶子长得蛮大，常常被我掰了当做“遮阳伞”。

后来长得渐渐像棵小树了，却“疯”小，尽些没有规矩的枝杈，却并没有人在意，似乎这棵“树”不定哪天就被当做多余的杂草被大人们清理掉。

暑假的时候，给家里养的小鸭子换水喂食，不经意就看到在水池旁的这棵小梧桐，顺手去折那些多余的枝丫，结果却砸到脚下的鸭子，无法想象只是一个枝丫能把一只鸭子怎样，在我眼里仅仅只是一片叶子，或者说带点枝干的叶子，结果就一下把鸭子砸翻在地，仰面朝上，等它挣扎起来却被砸得东倒西歪，连脖子都扭到后面去了，下意识地觉得自己惹事了，惊恐之中满脑子在想如何“交代”……

结果在傍晚回来之前，被砸伤的鸭子居然恢复了活力，这场致命的灾难似乎从未发生过一样，该吃吃，该喝喝，有点被砸傻了似的四处张望。

我的“鸭坚强”早就没有了，但以后每次看到无论哪儿的鸭子都会让我默默想起曾经的这一段――一棵树，一只鸭子，一个小孩儿居然也是一个故事，或者说是我和这棵梧桐树的“交情”――它能后来长到那么粗壮高大应该感谢我的“不杀”之恩，如果鸭子被砸死了，我曾是铁了心要砍掉它的。

现在房子翻盖了，院子也抹成了水泥地，养了些花花草草却都在拘狭的花盆里，总觉得脆弱得狠，不知道明年是否还能看到，居然一棵树都没有，心里总是怅然若失……

似乎因此，所以梦到――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