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疯狂地在光亮的有些刺眼的手机屏幕上来回划着，没有一秒钟的停顿，在她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内心竟被硬生生地扯开了一个大口子，往昔的记忆如万马奔腾般肆虐地涌入，让人没有一丝可以用来抵挡的气力。她装作若无其事似的坐在那个临窗的位置，餐厅的大落地窗已经被刚落过的暴雨均匀地涂抹了一层土色，丝丝重叠交织在一起细密的纹路挡住了窗外的景色。
他还是发现了她。
“这么巧？”
“很多年不见了。”他坐在她对面的位子上。“没有妨碍你吧？”两个人都颇有些尴尬。
为什么偏偏今天来这里吃饭？她被搅得混乱的内心又开始对自己大肆地开始了狂轰滥炸。
“坐都坐下了，还问！有十几年没见，过得怎么样？是否过上了你“想…要”的生活？”
“想要的生活？你到现在还以为是我的问题？”
“算了，不提了，没有意义。”
“你还经常来这里？”
“不是废话吗？JX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朋友？”
“这么多年没见，你说话怎么还是夹枪带棒的？”
“哼，你怎么不想想这种说话方式是和你在一起后才被慢慢培养和塑造的，说实话我已经关了它们十几年了，没想到，遇到你，它们竟然还是这么光鲜亮丽的。”她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番话来，这么多年，以为自己早已释怀，可这话语间，连自己都能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一股怨气。
沉默。片刻沉默。
“唉，过去的无法改变了，其实想想我们一起时，还是有过很甜蜜的时光的。你还记得吗？当时就在这里，和小路夫妻玩的那个游戏？就是测试夫妻默契度的，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0-10共十个数字，夫妻两人一人写五个，看重复率。”
“我写的是1,2,3,4,5，你写的是6,7,8,9,10，当时都把他俩惊呆了。”
“也把我惊呆了，当时就想这是最简单的一种方式，再说当时咱家还是你冲锋我跟随的模式，简单的和一一样。不过还挺得意的。”
“后来创业，我们压力实在太大了，分开后我有想过，如果当年我们不创业，都老老实实地上班，也许我们能一直幸福地生活下去。”
“如果没有意义，也许也没有意义，只有现在才有意义。今天见面确实是太意外。”她内心的涌动渐渐地平息了下来，疾风骤雨后的狼藉也被再次快速清理地整洁有序。
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这时JX端着两份餐走过来。从他眼中可看不出这是一场邂逅，更像是事情在正常地发生着的节奏。
“抱歉啊，其实我知道今天你俩会碰上，但我想，遇到了就接着呗，没有必要太刻意。时间过得足够久了吧。”
“没事儿。”两个人又异口同声地回应着。
“你们继续聊吧，我先那边忙去了。”JX匆匆来又匆匆走了。
“这么多年，JX还是没怎么变，坚守着自己的事业，可当初我们在一起玩时，总觉得他说话最不着调儿，思维又太活跃，可没想到最稳定的就是他们两口子了。”他说。
“都不容易，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了。那时还以为我们是会地老天荒的，可谁想到呢？就感觉心累了，没有继续经营下去的信心和勇气。”
“婚姻是两个人的课题，一个巴掌是拍不响的，需要保持一致的节律。可当我举起手时，你却放下了。当我放下时，你又举了起来，就这么的，互相活在对彼此的猜测和想象中，其实我后来偷偷去看了你的博客，挺感动的，可太晚了。”
“你竟然去看过我的博客？什么时候？”
“那时我们已经决定要分开了，是JX告诉我你的地址的，他建议我去看看再最后做决定。可没想到你那么决绝。”
“其实我是害怕那种反反复复的猜疑了，连我自己都讨厌那样的自己。还有，讨厌天天等你回家，讨厌时不时会冒出个什么红颜知己需要你去救助什么的…哼。”她又有种酸劲上来了。
“现在就别扯这些陈年旧账了吧。”
“不过，有的也不是无端猜测，有时女人的直觉是很准的，你和那谁不是最后走到一起了吗？”
“那是之后的事情了，好吗？人总要继续向前的。”
“是呀，挺好的，好好对她吧。”
她低头摆弄着自己的那份榄菜培根意面，她的最爱，每次来JX餐厅的必点。
他喝了口饮料，接着说：“就这么回事吧，又不是没有结过婚，现在就是过日子。”
“爸妈身体都还好吧？哦，不对，叔叔阿姨…”
“他们还时不时提起你。”
“他们一直对我都很好，所以还是希望他们能一直健健康康的，有机会帮我问个好吧。”
“好呀，你也可以直接给他们打电话的。”
“算了，省得尴尬。今天就挺尴尬的，你不觉得吗？”
“我还好，读完你的博客后我就放下了，因为导致这个结果的不是我们互相的不爱，是想让对方自由的爱，虽然有点苦涩。”
听到这句话，她低下了头，再也忍不住…
“抱歉，我去下洗手间。”
还没到洗手间，泪已经流了出来，只是不再那么苦，似乎隐藏在内心的那个曾经的结在一点点地弥散，顷刻间消失不见。连同一起带走的还有曾经有的委屈、曾经有的抱怨。
她对着镜中的自己笑了笑，很灿烂，那灿烂是对过去时光的答复，是最好的告别。
她再次回到餐厅时，他已经走了。
JX看见她，赶紧走过来。
“他先走了，留下一句话。”
“是什么？稍等，我猜一下，我们互相发微信？”
“能不这么闹吗？”
“…”
“你俩也真行，这么多年，我们看着都难受，还是旁观者清。”
两个人的手机上几乎同时跳出了新信息，赫然写着同样的一句话——谢谢你曾经那么爱过，好好的！
此时，太阳已经走了，把脚印留在了天边。很漂亮的落日，她这样想着！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