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麻花

这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做买卖。虽然事情已过去三十年，但我却记忆犹新，历历在目，宛如昨天。

那是1988年大学第一年暑假。大爷家做起了炸麻花的生意，我母亲在那里帮忙拉风箱烧火，而我也经常去帮忙干点零活，有时还赚点碎麻花以饱口福。

有一天，都各自忙着。母亲忽然说:“咱村ⅹxⅹ外出换麻花一天挣好几块钱呢，不知你行不行？”我一听，满脸的不服:“明天我也去！”当天下午就准备好了所用行当:一辆横梁自行车，后座架上垛篓，一杆秤和一条盛粮食的袋子。

第二天一早，我便兴奋地赶到大爷家。一进院门，嗬，都准备好了。“第一次干这行，没给你装太多，先装三十斤试试看吧，远了别去，就到陈姬二桥就行！”我满口答应着，推车出了门，骑上车便兴奋地向前奔去。当时心情只是激动，也没问清陈姬二桥怎么走，我只知道大体方向，可真没去过。

我骑车出了村，便一路向西，大方向是正确的。边骑车心里边想，外出做买卖，一定不会在近处。谁知竟往西下去十公里。

前面就有一个村庄。我在村头下了车推着往里走，一问才知道这村名叫陈庄村，我想这就是母亲说的陈桥村了，于是便兴奋起来。其实我已到了另一个乡镇一一陈庄镇，而陈桥村则就在我村西边不远。

换麻花是要用嘴去喊的，要不谁知你是干啥的！“换麻花”就这简单的三个字，我却用了足有十分钟的酝酿，仿佛过了半个世纪。我低头推车在村里缓慢走着，“换麻花”三个字就是在嘴边不出来。喊吧，不喊怎么去换麻花，我在母亲面前可是说了大话的。喊吧，不就三个字么，有什么大不了的。“换麻花……”我终于开了口，我清楚地记得，喊这三个字时我是低着头的，且满脸红热！我甚至怀疑当时连我自己都没听清。低头又走了几步，慢慢抬起头看了一下周围，并没有什么异样，于是便提高了声音多加了一个字:“换麻花了……”

“唉，你这麻花怎么换？”终于有人问了。

“一斤半麦子换一斤！”我有些激动，毕竟这是第一次开张。

“好，你等一会儿，我回家收麦子去！”也不讨价。我便把自行车停在了她家门口。不一会，那位大娘用铁钗子盛了麦子出来:“换二斤麻花”“好，共三斤小麦”于是我拿起秤，大娘便慢慢地往秤盘里添麦子。由于我这是第一次做买卖，只知道买卖公平，不知道秤高秤低，于是往里收是平秤，往外出也是平秤。就这样，第一次交易便成功了。我把换来的麦子装进了带来的袋子，带着胜利的喜悦又往前走去。“换麻花了……”声音越来越响亮。

想不到的顺利，三十斤麻花不到半天功夫就换完了，这么热的天，竟没觉得口渴！返程路上，我骑得飞快，到家秤完小麦算完帐，哈，半天功夫净挣五块钱！看着母亲脸上的微笑，我心里得意着。

第二天依然顺利。到了第三天，都快晌午了，还没换出一半麻花。我忽然觉得囗干舌燥，有了疲惫感。由于自己没带水，便向人家讨了水喝，稍有点精神，又在村里转了半个小时，仍一无所获。回吧，心有不甘；不回吧，身心俱疲。最后惰性终于战了上风，便像斗败了的公鸡垂头丧气地回了家，母亲并无责备，而我再也没出门换过一次麻花。

现在回想换麻花的过程，总有些心结解不开。那时并没有因为秤高秤低而与人发生过一次争执，就算我离开自行车去远处收麦子，也从未怀疑过周围的人会趁机偷拿麻花。可能那时的我比较单纯吧？要不怎么连防人之心都没有呢？

现在走在街上，每每听到那小喇叭传出的各色的吆喝声，我便想起我换麻花的经历。特别怀念那个时代，那时我要是有个小喇叭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