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知道因为看过太多的风景和人,它的眼睛和我的一样,不那么清澈了。”
: ”你任何为人称道的美丽,不及他第一次遇见你。” 很难给“失去最初的单纯”这样一个事实下定义,区好坏。在失去单纯与盲目信任的同时,我们却获得了宽容与成熟。失去一样美好,获得另一样。希望无论是最初还是最终,即便我们终究不“清澈”了,但仍是一个善良、温柔,且喜爱并愿意守护“清澈”的人,更希望于每一个失去“清澈”的成人,在面对孩子般的天真与傻气时,不是因为自己没有而羡慕,而是因为自己有过且仍正直善良而会心一笑。
“真正长生不老的是天上的东西,水中的投影不管有多么美,它都是短命的。”
“萨满去了另一个乌力楞跳完神归来,通常还要带回来一头驯鹿,那是他们给萨满的酬谢物。”
“送尼都萨满回来的人,还送来两只驯鹿作为酬谢。”
: 为驯鹿跳神,如果驯鹿康复,那么我们共享喜悦;如果驯鹿隐患未安,那么我们就共享这个定时炸弹。古老的游牧民族也许不曾这样想,但冥冥之中任何规矩或者习俗都总有那么些道理。游牧民族的迷信让人与自然的感情更为深刻,距离更近,但将自己置之自然的脚底,在苦难面前就会走更多的弯路,流更多的眼泪。很多人说人类的愚蠢就在于将自己凌驾于自然之上,但过分感性地尊敬又何尝不是愚蠢。人类和自然大概有与生俱来的矛盾,了解得太多,自信心上涨,便谋求征服与控制,了解得太少,畏惧退缩,求神拜佛,便承受苦难和艰险。
“达西为救鹿仔,赤手空拳与狼搏斗,可是小狼死死咬住达西的一条腿不放。”
: 从《狼图腾》中近乎玄幻的情感中,到长大后看动物的智商测量排行。我从不曾怀疑过动物的情感与智慧,甚至说,动物较之人类有更为纯粹的,发乎本能的情感和行为,熟悉与陌生就可以用来界定爱与恨,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思考。动物的兽性,大抵如同褪去道德束缚的人类的自私。
“驯鹿要被圈进铁丝围栏的鹿圈,它们戴着鹿铃去,其实等于在脖颈下吊着个哑巴。”
: 让人痛苦的总是初衷与行动结果的矛盾,有太多美好的想法重重受阻,比如动物的自由。圈养有时候确实是不得不实行的举措之一,但圈养却同时剥夺着自由。我们都想当宣扬正义的英雄,而真正的英雄从来都是那些承受着左右为难,万事难求全的行动者。
“看来最不想丢的东西,却最容易撒手离去。”
“很多年以后,有一天喜爱看书的瓦罗加指着书页上的一个符号告诉我,说那是句号,如果书里的人说完了一句话,就要画上那样的符号的时候,我对他说,我迷山的时候,见过那样的符号,它写在森林中,是我看到的那个湖泊。不过那个像句号的湖泊给我的生活画上的并不是句号。”
: 看完以后不知不觉得很感动,今天的我们很难想象,一个古老的民族,和森林、风、阳光、雨露相依为命,对现代人来说,大概他们就是自然的子女,而我们,只是机器的儿女,他们的家人是万物生灵,我们的家人是冰冷的零件。文明的发展,让我们给自己的生活重重设置规则,也以此和自然之间重重划界,渐渐成为不可逾越的沟壑,有时候我们自欺欺人说亲近自然,其实我们一刻也不曾在自然中停留过,没有畏惧过,更没有爱过。遗憾的是,再古老的民族,终究被文明画上一个句号了,连同句号般的湖泊一起。
“我怕冷,就说一大堆温柔的话来求饶,让那些肉麻的话融化了拉吉达手中的雪。”
“我们让她的心彻底凉了,所以即使她还守着火,过的却是冰冷的日子。”
“从眼里流出的是泪,而流向心底的则是血。”
“你爱什么,最后就得丢什么,你不爱的,反而能长远地跟着你。”
: 其实这句话不是叫你去忍住爱,为了长远而假装不爱,甚至故意不爱。而是叫你珍惜,叫你在意。你爱的,时时刻刻盯着,离开了一秒你都觉得丢了,你不爱的,时时刻刻忽视着,失去了无数个年月,突然相遇,你却生出一种“哎?怎么还在”的感觉。但凡是拥有的,终将有失去的时刻。所以不要时时刻刻地盯着,更不要时时刻刻地忽视,我们都能好受些。
“火塘散发的暖流和昏暗了的天光,让我和我的故事都要打盹儿了。”
“我想晚霞一定落了,从希楞柱的尖顶上,可以看出天色已经深灰了。不过在晴朗的夏夜,这种深灰持续不了多久,月亮和星星都会把它调和成深蓝色。”
“以后的岁月,他们就是两块对望着的风化了的岩石。”
“在那段岁月,我相信照耀温都瓮河的是两轮月亮,一轮在天上,由神托举着,一轮在岩石上,由我的梦托举着。”
“我们到了那时才明白,马伊堪是找了她的一个接替者,去陪伴拉吉米了。她可能早就不想活了,可她还是怕拉吉米孤单,无人照顾,所以才生下一个孩子。西班是她送给拉吉米的最后的礼物。”
: 马伊堪可能是最可怜的人,她有着极优厚的先天条件,却不曾收获童话般的爱情,她没有做过什么忤逆的事,逃跑后仍然会回来,就算是死,她也选择报答这份早已畸形化了的亲情。最美的人得到了最惨的结局,但愿这只是一场戏剧的处理。对我而言,鄂温克人的深林生活,是响彻驯鹿铃声的童话。
“在那个瞬间,她看见的是我们鄂温克人一百年的风雨,激荡人心。”
“我的泪水沁在岩石的灯上,就好像为它注入了灯油。”
“他说一个放下了猎枪的民族,才是一个文明的民族,一个有前途和出路的民族。”
: 一个“他说”,让这句话充满了讽刺感。鄂温克人吃生肉,茹毛饮血,穿兽皮,对死者实行我们汉人看来极其残酷的风葬,将白布袋弃之向阳坡。但他们心灵纯净,敬畏自然,看山看水,听风听雨,与驯鹿同生共死。而有不少知书识礼的君子,贪婪,肮脏,轻贱异己,浑不如那些单纯的深林古族。
没有什么是值得绝对吹捧的,即便是文明也不可以。获得一样,失去一样,才能维持生灵的平衡,也是不可避免的自然法则。即便是人也是无奈、渺小的,不走到事情发生的那一步,我们总是无法意识到一些失去,也没有机会再珍惜的美好。比如我们曾大肆吹捧追求过高科技的便利,可多年以后,我们开始悼念那些人与人距离感更小的年月。所以即便是人类也无法先觉,追求发展后,再反省和悼念过去,大概是我们这个种族必将承受的苦难,以正视我们自身的渺小和局限性。
“阿帖走的时候,一定不要埋在土里,要葬在树上,葬在风中。只是如今选择四棵相对着的大树不那么容易了。”
“故事总要有结束的时候,但不是每个人都有尾声的。”
“我抬头看了看月亮,觉得它就像朝我们跑来的白色驯鹿;而我再看那只离我们越来越近的驯鹿时,觉得它就是掉在地上的那半轮淡白的月亮。我落泪了,因为我已分不清天上人间了。”
“其实开发是没有过错的,上帝把人抛在凡尘,不就是让他们从大自然中寻求生存的答案吗?问题是,上帝让我们寻求的是和谐生存,而不是攫取式的破坏性的生存。”
“我们总是在撕裂一个鲜活生命的同时,又扮出慈善家的样子,哀其不幸!我们心安理得地看着他们为着衣食而表演和展览曾被我们戕害的艺术,我们剖开了他们的心,却还要说这心不够温暖,满是糟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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