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五月里的小镇,大都是阳光明媚的好天气,总是让人想懒懒的睡觉。没风的时候,蓝天上都是大朵大朵洁白的云,仰头看过去有些刺眼。有风的时候呢,云都被风吹跑了,即使有,也是丝丝缕缕的挂在天空。
第一次野炊就在这样的五月里,带我们去的,是我们四年级的班主任。一位年轻的老师。
那一年,小镇的学校里一下子分配过来好几位刚毕业的年轻老师,整个校园立刻变得欢快了起来。
年轻老师们都是外地的,他们的宿舍就是学校最前面靠河边的那排瓦房。下课的时候,总是喜欢和几位女生结伴从那排宿舍前走过,然后偷偷瞄一眼那一扇扇木门里。木门都是暗红色的,被雨水侵蚀的褪了色,有时候木门是关着的,并不能如我们所愿的看到什么。即使开着,我们如愿的看到某个身影,立刻就笑着跑开了,也并不敢逗留。
那一天,阳光刚刚透过海堤上的树林,如预期般的灿烂温和,一点儿风也没有。虽然激动的一夜没睡好,我们依然兴奋的觉得,这一天无比鲜艳,好似人生也因此不一样了。
在集合地点,同学们陆陆续续都到了。男生的自行车后座上绑着装着水的白色卡箱,钢质锅和铁锅被绿色的塑料绳窜着把手挂在车笼头上。女生车后座上都挂着蛇皮袋,里面装着米啊,油啊,菜啊,碗筷之类。步行的人手里也是满满的一大摞东西。
一路上,锅碗瓢盆霹雳乓啷的奏着乐曲,我们叽叽喳喳的说话,嘻嘻哈哈的笑,一路走一路欢快着。从队伍后面看过去,就像一队逃荒的难民,一群快乐的难民。
目的地在一段废弃的海堤上,一条斜斜的小路一直通到上面的林子,每踩一脚都有尘土飞扬。堤上树木繁盛,一座高压电线塔旁早已被先前来过的高年级的哥哥姐姐们收拾出了一块空地,空地上有石头的“桌椅”,落了些许树叶。有用石块垒成的灶台,灶膛里还留着黑色的灰烬。哈哈!只要放上锅,就可以生火做饭了。
一群人顿时忙开了,擦桌椅,收拾碗筷,摆上锅,去树林里拾柴火,去海沟里洗菜,切菜,淘米……
都是十一二岁的小人,却都个个有模有样的很像那么回事。
米饭煮了一大锅,可是还没熟就已经闻到一阵糊味儿了,等烧熟了,已经是一锅黄米饭夹杂着糊味。那锅底是厚厚一层黑锅巴。而且,一锅饭根本不够。一锅盛完了,洗干净锅,继续煮第二锅。第一轮没吃上饭的同学,就等下一锅了。
菜呢?就是普通的炒韭菜啊,莴苣炒鸡蛋啊,炒马铃薯,炸花生米什么的,五花八门。味道已记不清是怎样的,只记得,一道菜做好端到石桌上,大家蜂拥而上,一盘子菜立刻就没了。有的甚至都没尝到,只好等下一道菜了。
我们还把一袋子馒头片,一股脑儿倒进油锅里,炸的金黄,然后一个个拿在手上,嚼得津津有味。
我带的菜,我是记得的,是油炒团子。
妈妈经常会给我们炒团子吃,糯米粉揉成的团子放在油锅里慢慢炒,等炒成金黄色,团子鼓成大大的球,就可以了,咬一口,外脆里糯,着实好吃。妈妈总说像街上卖的麻团。
自从老师宣布去野炊,我就想到了它,想着把这最好吃的带给大家尝尝。
糯米团子是我和妈妈前一天晚上就做好的,第二天用袋子装好,我一直拎在手上的,生怕被不小心压扁了。
没人会炒团子,我只好自告奋勇,脑子里想着妈妈炒团子时的样子,学着一板一眼的挥动着铲子,有几个同学好奇的站在旁边看着。铲子在锅里发出刺啦刺啦的响声,白色的团子在锅里滚来滚去,不一会儿就均匀的沾满菜籽油。
心里正得意着自己的糯米团子马上就要变成金黄色的“小麻团”了。想着同学们尝到美味时开心的样子!甚至想到同学们还会夸奖自己几句,心里美美的嘴角都不经意间露出了笑意呢。
那糯米团子在锅里滚着滚着,就不是我预期的金黄色的了。
锅底的草灰跟着风在空中飞着,然后落在锅里,落在我的团子上,慢慢的,团子上有了黑点,然后整个团子就变成了灰色的,等团子终于鼓成一个球的时候,那已经是咖啡色的球了。盛在盘子里,没有一个同学来光顾。
一个男生也许是一直忙碌着没吃到第一轮饭,实在是饿了,好不容易看到一盘菜没人来抢,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一个就送到嘴里,然后竟然发出一声惊叹:“咦,好吃咧。”又伸手拿一个丢进嘴里。
有同学们看到,半信半疑的也拿一个丢进嘴里,然后一大盘子黑乎乎的油炒团子竟然都到了大家肚子里。连老师都尝了一个呢!心里顿时又开心起来,这带着草灰的炒团子啊!
第一次野炊,我们把带过来的所有食物都做熟吃掉了,却似乎还没吃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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