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
“火烧龙”与火无关,与龙也无关,他是一个人,是一位承包花圃的老板;
今天要讲的故事与花圃无关,与这位老板也无关,就与火烧龙有关。
皆知,中国地大物博,语言文化丰厚,一地有一地的方言,一地有一地独特的口音,那些饶舌就像人们的第二身份证,就像一根风筝线,牵引着你,不至于离故乡太远。
2
我的大伯是一位很普通的农民,也是一位不识字的农民。在他的世界中,没有普通话,他的第一语言就是从小说到老的汤溪方言。
因不识字,更别提写字了。所以每天他干完活,就会拿着账本走到我家,让我和弟弟帮他记一下账。
一般这种时候我都会推三阻四,并不是我故意不帮他写。爸爸如果在,我绝不写;妈妈如果在,我绝不写;弟弟如果在,我绝不写;只有我一个人时,只得硬着头皮把大伯口中的方言按自己的理解翻译成普通话。看着那些既不像人名又不像地名的词,往往都能把自己逗乐。
昨天依旧,大伯干完活回家,拿着他那本封面已经沾满污渍的红皮账本,一根多年的签字笔让我们帮他记账。
我记了工时、工作地点,本以为已完事。
“老板好像叫‘火烧龙’(汤溪方言,自己理解翻译而成),你会写不拉,最好也记上吧,以后算工资时好算。”大伯一边摆弄着柴火,一边不抱什么期待地说。
因为他知道,我不会。每次记账,我总问他“普通话叫什么,你这样说我没法记”。他自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因为他偏爱方言啊,又只懂方言啊。
我也知道,他肯定翻译不出。不如答了句:“知道,火烧龙是吧,我帮你记上。”
就这样,我匆匆地在账本上写上这个别具一格的人名,“火烧龙”。
与火无关,与龙无关,就是一个人名。
3
我自幼在农村长大,方言可谓是刻在骨子里的。慢慢地,上学之后,学校让讲普通话,老师也讲普通话,同学间交流也用普通话。
不知不觉,回到家中也习惯用普通话。也不是嫌弃方言,只是一种习惯的吐露。
当和外婆她们说话时,总不自觉地在方言和普通话之间切换,因为全是普通话,她们听不懂,而有些方言的表达,似乎以在我的脑海中去除了记忆,或者不知道怎么表达。
回想一下,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别人进行一次全方言的对话了。
大学刚开学的时候,也是第一次去到一个离家这么远的地方,和寝室的同学们也处于磨合阶段,我慢热,没有那么快得和她们打成一片。
因为我们来自五湖四海,这时方言就像我的一辟小天地,和妈妈聊天时,我故意用方言讲,这应该是我第一次故意克制自己使用方言。
因为我不想自己的秘密被窃听,我不习惯在这么多人面前说着自己的心事。我觉得,我说方言是一种最安全的方式,因为她们听不懂。
后来,和她们熟络了之后,我和妈妈的交谈又用回了普通话。不知道为什么,用普通话反而更习惯,更自在。
现在想来,着实惭愧。方言在我眼中就像是一个随时可丢弃的物件。需要它时,毫不客气地拿出来用,不需要它时,又将它甩在一边。
只不过我知道它随时不会放弃我罢了。
像故乡,像母亲。
4
妈妈常讲:“以后如果你们有孩子了,我一定会教他说方言,普通话去学校一学就会。”或许,这就是老一辈的语言情结吧。
现在少有年轻的父母主张教孩子自己的方言,大多数孩子从胚胎时就开始接受外文是教育。却离自己的语言文化越来越远。
我也并非要抬高方言的地位。它只不过是一段回忆,它只不过是故乡的印记,它只不过是小时候常讲的话,它只不过是一个时代的缩影。
之前看到过一个笑话,说是听人数钱,就能知道他是哪里人。
本是玩笑话,却是自然流露吧。
现在,大多数都是各说各话的一家人,奶奶辈操着一口方言,父母偶尔会在语言间切换,而孩子们大多都讲普通话。
古有诗句“乡音难改鬓毛衰”,人虽长大了,去到不同的地方,听着不同的言语,不要忘了留一隅角落给自己的方言---你那土生土长的地方土生土长的话。
---2020426 7:43 星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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