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和我订婚？”男人终于抬眼，看向对面的女人，眼神淡漠。
“嗯！”
叶澜成，这个十五年没见过的男人，他比小时候成长的更加可怕了，也比小时候更加耐看了。刚毅的五官，分明的棱角，冷冽的轮廓无一不透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就连最柔软的睫毛，都因为长了一双淡漠的眼睛而衬的不再柔和。
安之素想，如果他能更温柔一点，说不定自己会变成他的小迷妹。
“还是假订婚？”叶澜成的声音再次响起，藏着明显的意外。
“嗯！”安之素回答的更加坚定。
啪！
叶澜成合上了订婚协议，丢出两个字：“原因？”
叶澜成现在有些困惑，眼前的女人他没记错的话，已经足有十五年没有见过了。自从她十岁那年，自己陪母亲参加完她母亲的葬礼后，他们就没有任何交际了。如果不是那块玉佩，他甚至没有认出来她。
“你不是说过，只要我拿着玉佩来找你，你就会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吗？”安之素稳了稳心神，指了指桌子上，他手边放着的玉佩。
叶澜成颔首，他承认，自己是给过她这个承诺，只是没有想到，她要的报恩竟然是这种方式。
“我需要知道让你做出这个决定的原因，才能考虑答不答应。”
“实话吗？”
叶澜成颔首。
安之素本也没打算隐瞒他：“现在坐在你面前的安之素，早已经不是安氏集团的大小姐。现在的安之素一无所有，没有钱，没有人脉，没有靠山。你，叶澜成，什么都有，所以我需要借你未婚妻的身份，才能拿回我想要的东西。”
赤裸裸的大实话从安之素的小嘴中一字一句的蹦出来，让叶澜成的眉头几不可见的蹙了一下。
没有记错的话，安之素是安氏集团的千金大小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这才不过十五年，怎么就落魄至此了？她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你不用担心我以后会不舍得和你解除婚约，协议上写的很清楚，一年之后，由你提出解除婚约。只要给我一年的时间就够了，我不会一直霸占着你未婚妻的位置。”
她说得一本正经，看向他的眼神却带着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强烈希翼。让叶澜成有种错觉，如果自己拒绝了她，她就真的走投无路了。
叶澜成一直不说话，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这场与叶澜成无声的对峙中，安之素率先败下阵来，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的站了起来。
“抱歉，让你为难了。”
她也不是强人所难之人，想想也对，这样的事情，大概没有哪个男人愿意。
“没有为难。”叶澜成冷淡的声音响起。
安之素刚要挪动的脚步一顿。
“你……”安之素不确定他这四个字的意思，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他重新拿起了安之素的那份订婚协议，然后在她的注视下，将厚厚十几页的协议放进了碎纸机里，一点点的将协议粉碎。
安之素的心彻底沉入了湖底，失败了，这就是他的答案。
粉拳紧握，安之素努力控制着情绪。
她安慰自己，没什么的，在精神病院里待了五年，受了那么多非人的折磨都没有被弄死，现在出来了，难道还活不下去了吗？
来的时候不是已经预料到这个答案了吗。此路不通，大不了再找其他的路。
这么安慰着自己，安之素冷静了下来，她很快接受了失败的打击。再次站起来，转身朝门口走去。
“我们结婚。”
安之素暗自抽气，不是很确定的问道：“假结婚？”
“婚姻不是儿戏，我从不拿自己的婚姻作假。”叶澜成的语气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简单。
他们才见过几次？从七岁第一次见到现在，加上这次，十八年见过三次。除了彼此的名字，对对方一无所知。你跟这样的陌生人结婚，还说婚姻不是儿戏，确定不是在说笑？
“叶澜成，你今天吃药了吗？”安之素嘴快的就冒了这么一句出来。
叶澜成：……
叶澜成按住了想抽跳的额角，在便签纸上写下一串号码，撕下来朝着安之素走来。
随着他的靠近，安之素才看清他整个身高，将近一八五的身高给人一种更为沉重的压力。剪裁合体的西装将他的身材衬托的更加完美，如同一个行走的衣服架子。
“拿着，我出差一个星期，考虑好了给我电话。”
安之素鬼使神差的接过了便签纸，拿在手里用力的捏了一下。
……
安之素出了盛世财团大楼，径直去了宋佳人的家。
宋佳人是她的闺蜜，也是她目前唯一信任的人，自从精神病院出来后她就一直和宋佳人住在一起。
宋佳人拖着一身疲惫从律所回到家的时候，就看到安之素舒服的窝在沙发里，漂亮的右手捏着她新买的高脚杯，杯子里是她珍藏了很久的红酒。桌子上的酒瓶已经空了一半，宋佳人的心狠狠抽疼了几下。
“安之素，你最好给我一个偷喝我红酒的理由。如果不是特别值得需要庆祝的事，我一定把你从阳台扔下去。”宋佳人蹬蹬蹬的跑过来，抢过剩下的半瓶酒，给自己倒了半杯问道：“怎么？叶澜成答应和你假订婚了？”
安之素扬着绯红的脸，摇摇头。
宋佳人靠了声：“我当你是高兴的庆祝呢，原来是借酒消愁。安之素，你的出息呢，不就是被拒婚了么，我就没认为叶澜成会答应。”
“嗯，他说婚姻不是儿戏，不能拿来当谈判的条件，所以他慎重考虑过后，说要和我结婚。”安之素说着，回想起叶澜成淡漠的眼神和话语：
“你需要靠山，嫁给我，比和我假订婚更保险。我们结婚，你成为我的妻子。在S市，你可以横着走。”
想到这里，她不自觉咕哝：“我为什么要横着走，我又不是王八。”
噗……
宋佳人刚到了嘴里的酒全部喷了出来。
“咳咳……”宋佳人呛的直咳嗽，好一会才问道：“之素，你没喝醉吧？”
“我的酒量你能不知道？”安之素反问。
宋佳人举手：“好吧，才半瓶酒，你不可能喝醉。那是叶澜成有病吗？在今天之前，他已经不记得你安之素是谁了吧。还婚姻不是儿戏，跟个陌生女人结婚，还不够儿戏？”
“唔……”安之素想了想：“以我这么多年对精神病患者的观察来看，叶澜成不像是脑子有病的人。而且他好像真的是慎重考虑过，才提出要和我结婚的。让我想想，当时他大概沉默了十分钟。”
十分钟？
宋佳人翻了一个白眼：“好吧，对于一个分分钟几百万上下的财团总裁，能花十分钟的时间来考虑婚姻大事，的确够慎重了。”
“那你呢，答应了吗？”宋佳人淡定下来，又喝了口酒。
“我不知道该不该答应，现实来看，嫁给他是对我利益最大化的选择。”安之素说道。
二十多年的好朋友，剩下一半的话不用她说，宋佳人也知道。作为看着她这五年所承受过的苦难和折磨的见证人，宋佳人知道，嫁给叶澜成，是安之素最好的选择。
“不管你做什么选择，我都支持你。”宋佳人搂过了好朋友的肩膀，认真的说道：“之素，这一次，我一定可以帮你翻案。我会把曾经泼在你身上的脏水，统统洗刷干净。”
安之素的睫毛微微一颤，她沉默了一秒，一口气喝光了杯中酒：“佳人，再帮我准备两份协议。”
……
次日，外滩东湖别墅区。
安之素按响了久违五年的门铃，来开门的保姆很面生，她上下的打量着安之素，见她穿着朴素，神态便倨傲起来：
“请问，你找谁？”
“安博远。”安之素报了名字：“我找安博远。”
“你找我们家先生？有预约吗？我们家先生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见的。”
安之素冷笑，已经没了耐心与她废话，直接推开了她，朝着别墅里走去。
保姆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大声的喊道：“哎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礼貌，怎么能硬闯别人家？你赶紧出去，再不出去我叫保镖把你扔出去了。”
几乎是她的话音刚落下，别墅里就已经有几个黑衣保镖挡住了安之素。
安之素面无表情的看了眼被惊动出来的保姆和保镖，没有一张是她熟悉的脸。看样子这五年，安家原来的老人都被换掉了。现在这个家，已经没人知道她安之素是这里名正言顺的大小姐了。
“吵什么呢，不知道先生正在开视频会议吗？”僵持间，一道责备的女声从楼梯的方向传了下来。
刚才那个开门的保姆怕被责骂，忙告状道：“太太，这个女人不顾我的阻拦硬要闯进来，还说要找先生。”
“什么女……”叶丽姝的话说到一半就看到了安之素，后半句话戛然而止，瞳孔猛然一缩，像是见了鬼似得，手里的托盘也吓的从双手间脱落。
哗啦！
茶杯打落在地的声音瞬间乍响。
安之素目光冷然。
“你……”叶丽姝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什么时候出来的？你怎么出来的？谁允许你出来的？”
“呵……”安之素嗤笑一声：“病好了，就可以出来，这不是当年你们把我送进去的时候说的么？”
叶丽姝的眼睛瞪了瞪，没错，这话是他们说的，可是安之素的病怎么可以好？她不是应该一辈子顶着精神病的帽子待在那里面吗？为什么她出来了，却没人通知安家。
“怎么回事？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自家老公的声音突然响起，叶丽姝的心莫名虚了一下。
安之素呵呵了声：“安董真是比五年前还忙，想见你一面，堪如登天。”
安博远的脚步一顿，旋即快走了两步，当看到安之素的小脸时，瞳孔和叶丽姝刚才一样缩了下，几乎是下意识的就问道：“你怎么出来了？”
同样的问话，从叶丽姝嘴里说出来，安之素只觉得讽刺，心里还有点报复的快感。可当她的亲生父亲也这么问她的时候，她只感觉心里闷闷的，还伴随着钝钝的疼。
安博远问完之后大概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忙又补救道：“爸爸的意思是你的病好了，怎么没有医生通知我，我去接你回家。”
这话落下，满屋子的保姆抽了口气。
爸爸？
她们纷纷看向安之素，这次的眼神显然已经不一样了。
这位看起来只是二十五六岁的女孩，竟然是他们家先生的女儿，她们来安家当保姆五年了，还从来没有听说安家还有一个女儿。
“我有爸爸吗？医生大概忘记了吧。”安之素淡淡道。
让他们知道自己要出来，自己还出的来么？一个两个恨不得她死在医院里才好。
安博远看着女儿比五年前还陌生的脸，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了下情绪说道：“好了就好，回家就行，让你姝姨给你重新布置下房间。”
叶丽姝的眼角抽了一抽，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是啊之素，你爸一直盼着你回家呢。等会我让保姆给你重新把房间收拾一下，你都好些年没回家了。前两年家里重新装修了一遍，你的房间还没布置。”
是没布置还是根本没有再给她留房间，安之素心里清楚的很。无缘无故的重新装修房子，不就是想找个正儿八经的借口把她的东西扔出去么。家里的保姆佣人也是那个时候换掉的吧，不然岂会不知道安家还有一个女儿。
“叶丽姝，你实在没必要跟防贼似的防着我，也不用虚伪的在安董面前演戏。我这次出来就没打算回来住，我找安董有事谈，不知道安董百忙之中可愿意抽空见我这种小人物。”安之素的语气不无讽刺，不但直接揭穿叶丽姝的虚伪，还顺带刺了安博远。
叶丽姝被安之素当场揭穿，脸色瞬间就白了一下：“你！”
“我没那么多时间跟你虚与委蛇，你那一套哄人的功夫还是留给安董吧，他比较吃你那套。”安之素微微一笑，说的好不痛快。
叶丽姝的脸色又白了一下：“博远，你看看她，我好歹是她长辈，她就这么指名道姓的和我说话，让人家知道安家的大小姐这么没教养，又不知道怎么在背后编排我。”
“还能编排你什么，无外乎说你这个后妈当的不好呗。其实你真没必要担心别人编排你，毕竟现在知道安家还有一个大小姐的人不多了，我真是谢谢你还记得自己生的女儿不是安家的大小姐。”
“你！”
安博远头疼不已，语气微微一沉：“够了，吵什么。之素，你跟我上来。”
安之素不急不缓的上楼，路过叶丽姝的时候顿了下，低低一笑：“你最好保证自己的心脏没事，今天只是开始。”
叶丽姝咬牙，眼里是疯狂的怒意。
安之素，你等着。五年前你能进去一次，五年后，你就能进去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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