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还很年幼的时候,二伯家的堂姐和堂哥便相继成了家,堂姐结婚的时候我还没上学,但我记得婚礼那天的情形,我和姐姐在新房二楼的客厅里好奇地到处打量,在那种环境下,凡事都喜欢用手去摸的我当然更管不住自己的手,对那些新奇的家具,摆件,统统都要摸一摸,敲一敲,摇一摇。
客厅的西南方,靠墙边有个漂亮的玻璃柜,一层一层地分了好几层,我甚至还依稀记得那似乎是蓝色的玻璃,但不知被我怎么弄了一下,顶上那层哗啦一下就塌了下去,玻璃应声碎裂,散落一地,整个柜子瞬间就跟散架了似的乱成一团。
作为一个孩子,我当然没有被骂,大人们直说没事没事,人没事就好,但我的第一反应是这柜子质量也太差了,轻轻一碰就散架,而这也成了我对堂姐的婚礼印象最深的一个点。
几年之后,堂哥也结婚了,那时我已上小学,当然我也没有再打破什么东西,但我同样记得堂哥婚礼上的一个细节,那是在晚宴上,二伯家的大厅里摆满了酒席,我们坐在靠门口那一桌,屋外的天已经全黑,新娘子挨桌敬酒时,宾客们频频起哄为难新郎新娘,屋子正中的某一桌上有人要求他们俩站在凳子上,新娘嘴里含一瓣桔子,露出一半,让堂哥去吃掉那一半,一开始堂哥还不好意思,后来在众人的起哄声中,突然就凑上去咬下了那一半桔子,场面瞬间燃爆,那是我第一次在现实中看到接吻,虽然是变相的接吻,感觉却也挺美好的。
对于追赶时代的潮流方面,堂哥算是完美地继承了二伯的衣钵,他是村里最早买电脑的年轻人,在电脑还是昂贵的奢侈品的年代,一台电脑抵得上普通人一年的收入了,他不仅买了电脑,玩起了电脑游戏,还学会了炒股。
没人知道他的收入来源是什么,除了一开始跟着亲戚学过修电器,做了一段时间的电器维修行业,之后就始终处于没有正当职业的状态,每天做个逍遥的散人,结交朋友,从来不用上班却似乎永远不会缺钱,逢年过节一上牌桌,百元大钞随手一摸就是一沓,眼睛都不眨一下。
某天傍晚,爸爸说晚上堂哥要上来一趟,带着照相机来给我们拍张照片,在那个手机还是传说中的大哥大的年代,普通人家很难有机会拍照片,对人们来说拍照是一件极其正式而隆重的事情,而作为潮流追者的堂哥,他自然拥有一台很厉害的胶片照相机。
吃过晚饭,我们一家四口全都换上了正月里走亲戚才穿的崭新的衣服,我穿上了那套十岁生日时姑妈给我买的黄色衣裤,那可能是我第一次穿这身衣服,所有人打扮完毕,就等堂哥上来了。
天早已全黑,星辰显现,闪耀环宇,这是一个不错的夜晚,堂哥终于姗姗来迟,我们早已做好了准备,没有选择在室内拍,四个人一起站在院子西侧,面朝东,爸妈在后,我跟姐姐并排站在前面,堂哥在院子东侧,透过相机对着我们取景,几秒后,闪光灯一闪便拍好了。
没过几天,一张全家福照片就送了过来,虽然如今的手机拍照既方便又清晰,但要跟胶片相机的成像水准比起来,还是差远了,即便那是在漆黑的院子里,拍出来的效果却异常清晰,而这张夜晚的全家福,是我记忆中拍过的仅有的一张全家福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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