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期的某一日中午,暴雨如注,炸雷惊心,天地之间都被狂风暴雨占领,街道湍急成河,房屋好似飘摇的小船。室内一片幽暗,蜷在床上,竟感觉那么渺小,仿佛只有被窝里才是安全的。不敢开手机,不敢看电视,生怕哪一个炸雷窜入屋里,犹豫中电又没了。
睡觉吧!一觉醒来,雨停了,天空湛蓝,白云悠然,历经劫难的杨树格外翠绿。电还是没来,顺手摸起手机才发现没电关机了。趁着天色还亮,掏出荒废了好久的老书,翻看了几页,似乎好久没有这样静下心来,专注地做一件事,沉浸到一个氛围中,物我两忘的滋味真的很妙啊!平日里,朝九晚五,行色匆匆,看似每一天都在忙碌,看似每一天都在踏实的生活着,可究竟做了那些有意义的事情?又做了哪些自己喜欢的事情竟都说不清,浑浑噩噩,仿佛一具行尸。天天都在追求着幸福,可真的幸福吗?幸福就是风雨中的一叶孤舟吗?不知道从哪里来,更不知道漂去何方?
思索间,肚子咕咕叫了,得吃饭了,不然怎么熬过停电这段时间。吃饭才是当下最真实的,最迫切的。角落里还堆着豆角,收拾一下,炖了。幸好燃气是不停的,蓝哇哇的火苗滋滋地烧着,白花花的蒸汽呼呼地冒着,锅盖啪嗒啪嗒地响着。空荡荡的屋子里仿佛只有这一锅豆角是活物,其他都在睡着,当然睡着的还有我!过一会豆角熟了,昏暗中看不出品相,豆角拌在饭里,豆面饭香。恍惚中竟想起了小时候吃豆角的情景,一家人围坐在炕桌边,盆里豆角冒着油花,看着就软烂。挨着锅底的豆角烧得红润,个别的还带着嘎巴,吃起来香脆软面。菜吃得见底了,盆里露出的豆子也是稀罕物,我和弟弟像两只小公鸡争着抢着把豆子夹进嘴里,嚼着豆子,脸上挂着笑容,是那么满足,那么得意!
吃过饭,电还是没来,挨着吧!不知什么时候,楼下传来一声嘹亮的男中音“来电了”,接着屋里的抽油烟机呼呼地响了起来,那一刻我的心仿佛也加满了油!
“来电了”是小时候每每停电后最最雀跃的声音。也还记得停电后,摸着黑儿,点一根蜡烛,全家眼巴巴地瞅着这点光亮。有时,就在这忽明忽暗中迷迷糊糊睡着了,再醒来不是电来了,就是天已经亮了。或者在等待中外面不知道是哪个孩子嗷唠一声“来电了”,瞬间屋里一片光明,自己也感觉安全了,也充满活力了。屋外街道上,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大群孩子,叫着喊着“来电了,来电了……”仿佛是一场盛宴的狂欢。有时候我也是这呼喊中的一员,甚至谋划着,等待着,期望自己第一个发现来电了,第一个喊出“来电了”,好像千家万户的灯都随着我的指挥一下子亮了起了,那种激动地雀跃是最欢喜的。
人至中年,很少能感到恐惧了。因为忙碌,似乎每一天都在忘记,都在清零,但有些事却深深印在心里无法撼动。譬如那声“来电了”,因为那是回忆,那是希冀,那是充能后的重新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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