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无声,我也选择静默。
今天是二零一九年的九月十日。
我要结婚了。
这是双方父母早就定好的,九月十日,黄道吉日。正好是初秋,不冷不热刚好,办婚礼正合适,虽说上海这时候还是没太降温,但穿婚纱来来去去也不会太热。
我从祖上就是上海人,吃不惯我丈夫北方家里做菜的浓油赤酱,只嗜甜。他很爱我,于是婚宴他也顾着我来,满桌子上海口味。他和我说,别人吃多吃少无所谓,毕竟我们结婚,你开心最重要。
我们在一起不到一年就商量着结婚了,因为两个人性格合得来,没吵没闹过,他得我父母喜欢,家庭条件又比我家要优裕些,长得标致,父母双全,怎么看怎么合适。邻里亲戚都说,我俩天生一对,看着有夫妻相,也养眼。
我身边的所有人,都很满意。
婚礼上满座都是朋友和亲戚,有我的高中同学,大学室友,有阿姨和婶子,还有许多我不熟悉的面孔。很多带着孩子,哭闹着的不少。但是还有的很乖,坐着,掰着手指头,用亮晶晶的大眼睛盯着我,全神贯注地看着我的脸。
父亲的手紧攥着我的手,粗糙却温暖。我能感觉到他微微颤抖的手指,能看到他闪烁不安的眼神,微微佝偻的脊梁,但怎么都一股子战士一样的坚定不移。
这就是他的战场,而我是他这辈子的荣耀和勋章。他笃定着,我将嫁给幸福。
我的丈夫,站在前方的那个人,他正微笑地看着我,眼神里满满都是爱意。我也注视他,回报以他微笑。我捏了捏父亲的手。
“我们走吧。”
捏手,是我对父亲悄声的潜台词。
我们是相亲认识的。父母很喜欢他,因为他孝顺,聪明圆滑,条件很好,也爱我。我哥哥也觉得,他绝对会是个好妹夫。朋友拉着孩子到我家吃饭,见过他以后也告诉我,你可别错过啦,他可是个不可多得的结婚的对象哊。
是呀,毫无破绽,毫无缺陷。
我随着音乐向他走去,和父亲一起踏过铺满鲜花的路,四周是色调温柔的灯光,轻轻浅浅地打在我的白色裙摆上,像是虔诚的呢喃。
我的表情圣洁而幸福。
宾客们投以注目礼,点着头,对我们笑着。他们承认我们,他们为我们感到高兴。我们是今天,整个世界上最闪闪发光的两个人。
我们合适,且般配,被所有人所祝福。
这个流程,我们演练过好多次,所以一切都行云流水——父亲把我的手交给他,他向我的父亲深鞠一躬,他接过话筒,向我的父母表示,会一生爱我。他念誓词,念下海誓山盟的誓言,说,我愿意。
我的视线此时微微从他的脸上偏移开,霎时候看到了下面的人群。
我看见为我的婚姻事操心得白了头发的母亲,和为我介绍过对象的姑姑婶婶们一起,哭得像个泪人。我看见我的室友指着我,拉着她的孩子看向我的方向,笑得温柔而愉快。我看见哥哥,他年初离了婚,可现在也举起酒杯向我,希望我要一生幸福。
我也看见一个男孩子,不认识的,但约摸二十出头的。他穿着白衬衫,好看极了。灯光明暗,折射着他出了两个影子,投在地面上,隐隐约约地不明晰。
可这些我都没注意,我只是匆匆一瞥。
我只是,举起话筒,向对面的人粲然一笑,告诉他,我愿意。他牵起我的手,轻轻吻在手背上,而手背传来浅浅的温热。
我的无名指上多出了一枚戒指。他是我一辈子忠于的男人,是我共度毕生时光的爱人。我与他荣辱与共,我们得到所有人的承认。
主持人看着我们,也笑了。
“恭喜二位新人,你们真的很般配。”
在三十岁的这一年,我终于嫁给了一个合适的人。灯光下的所有人,都祝福我们。
没有人讲话,大家都在微笑,为我们祝福。
此时无声,而我也选择静默。
文‖白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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