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是在一个偏远的小山村度过的,那里风景秀丽,四季分明。
春日的早晨,在那遍地花开的羊肠小道上,每次呼进喝出的空气,都似乎带着一股浓香。庭前的花叶上是叽叽喳喳的鸟儿,村边潺潺的小溪水清澈见底,夏日的午后,我们带上竹篾,逮鱼逮虾浑身弄个湿透,满头大汗地从小溪边跑来,大声吆喝着“我累了我累了”,然后跑到井水边,一口气把肚子灌个饱。
擦去满头大汗,这时总能看到妈妈在灶台边忙碌的身影,她半恭着身子,一只小铲子在手里颠来复去,烙饼的葱香味夹杂着麦子的清香,便袅袅地钻进鼻孔,飘满整个小院,落日长空,妈妈搬出吃饭的小桌子,看着天边渐渐消去的晚霞,嘴边是尚未擦干的玉米糊糊,手心里还残留着小半张饼,饼里面卷的是妈妈和姐姐们在田间地头现摘的小蒜和青菜,再拌上妈妈特制的西瓜酱和新腌的咸白菜或是小辣黄瓜,我的口水便哧溜哧溜地开始往下流了!这是永远不曾忘记的也是最深的儿时回忆。
接着,夏天到了,好玩和有趣的事情就更多了!
漫山遍野的鲜花自不必说,春日里午后坐在院子里悠扬的布谷鸟声音也隐隐约约不见了,只有唰唰的小溪流水声音充斥耳膜。
在我每次在窗前或是小院子里写作业时,潺潺的流水声便成了一个不可或缺的伴奏,这种习惯直接导致的就是以后甚至到了大学,读书写字也总是习惯性地戴上耳机,打开音乐找到流水声,声音出来的一刹那,我迷迷糊糊的眼前,便似乎眨眼睛回到了童年。
闲暇时我们也会奉命偶尔放放牛,那是我们小伙伴最喜欢的差事了。
牛儿满山遍野地跑,我和村里邻居孩子们还有弟弟妹妹们便齐齐整整地一字排开地头枕着手肘,即使从家里捎来的小枕头也通常被我们抛到脑后,天为被地为床清风为伴鸟儿为邻,我们嘴角衔着不知何时随手锊过来的树梗草叶,亦或者是一朵鲜花,躺着躺着就看那高蓝蓝的天空,有时我们会叽叽喳喳天南海北口干舌燥争辩不休,有时却又一言不发,呆是看着瓦蓝瓦蓝的天空,呼吸着满满的青草味,臂膀耳间是清凉凉的山风,真的觉得自己恍如隔世!
躺累了,我们便团团围住在带来的小毯子上用各自的小工具下棋,有的是小石子,有的是小土块,但更多的是时候是随手摘下的草叶或是小花梗或是叶,只要能区别开对方的棋子就行了,没人在乎你用的是什么?输了的也自然要给大家表演才艺,到得傍晚,当我们把牛儿赶回家,吃完晚饭,在大人们摇着蒲扇三三两两坐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我们孩子们便撒丫欢地跑出去捉蝉,有时回来晚了,大人们已经睡熟了,我们就小心翼翼地走过他们身边,蹑手蹑脚地在旁边睡下,偶尔也有不出去的时候,那就是搬个小凳子坐在大人们旁边听他们海阔天空地闲聊,清风拂面,远处的蛙声隐隐约约,蝉鸣声此起彼伏,天上的星星快活地眨着眼睛,啊!真的是一个热闹的季节!
所有的能看到能听到的都在朝气蓬勃,即使院子里的一只小蚂蚁,也在勤劳努力地搬运着不知从哪里搞来的小米粒,进进出出地搬运救兵运回巢穴。
夏天的夜晚,有种让人心醉般的迷之神往!
秋天了秋天了!
一洗夏日的炎热和焦躁,曾经春日里鲜绿绿的叶子从鹅黄变为浅绿到深绿墨绿而后渐渐泛黄,开始在秋风中打转落满整个山间小道,我们的工作又来了,那就是清扫落叶做柴烧。
通常我们会拉一架两轮的小车子,带上扫帚,一般是姐姐推着我,我坐在小车里,到了目的地,我们便分头行动,姐姐打前阵我负责断后,清扫后的路面干净得让人欢喜,当我再次噼里啪啦地躺在满是干燥落叶的小车子里的时候,就是我们返巢回家了。
姐姐一路上唱着悠扬的山歌,我这个憨憨厚厚的声音伴奏,还没到村口,妈妈便笑吟吟地迎上来,和我们一起把落叶倒进灶旁,此时晚饭已经做好,袅袅炊烟趁着半边落日,美到让人恍惚。
要说这冬日,看似是穴居的好季节!但是没有什么是能困住一颗童年的心。我们张着嘴,品尝着每一片落尽嘴里的雪花,那滋味到现在闭着眼睛似乎还能感觉到。
记忆里那时下雪总是下得很大,眼看着窗外飘着的雪花,意识朦朦胧胧之际,已在热腾腾的炕上睡熟。睡饱后第二天一睁眼,赶紧趴在窗子上看世界成什么样子了,迫不及待地扯上衣服,但是往往一出门,白亮亮的雪便让人赶紧眯起眼睛,一脚踩下去,雪便没过了小腿,于是,一声哨子,我们小伙伴们便集合了,雪地上山坡上直接比赛满地打滚打,热火朝天的一场打雪仗是免不了的了,欢声笑语充满了整个村落。
累了,秋日里妈妈后院摘的枣子还囤着,胡乱塞几个到嘴里,还有妈妈储存的苹果、石榴、核桃,都是我冬日里从来不曾缺的零食。
现在长大以后,住在城市里面高楼林立的四尺见方的巴掌大小院里,在斗方的室内隔着窗子看外面车水马龙,甚是怀念儿时那敞亮的院子,足不出户就能欣赏到的落日长霞斜日余晖。
春日里在满是黄橙橙香喷喷的油菜花地头嬉戏打闹,用新发的柳树枝条做成的柳树哨子;
夏日里奉命去田间地头摘妈妈种下的小香瓜、西瓜、黄瓜和西红柿,有时再顺手掐一把绿油油的青菜回来拌面吃,再或是小心翼翼地揪出已经成熟了的蒜苔,薅一把香菜拌在米饭里,竟吃出一股香甜香甜的风味;
到了秋日,被妈妈和姐姐左右招呼着,手脚并用地爬到后院的桃子树和柿子树上摘馥郁郁的小秋桃和那红也灯笼似的小柿子;我通常直接在衣服上蹭蹭,还没等姐姐告诉妈妈,肥美多汁的半颗桃已经被我填满嘴巴,我和妈妈姐姐们打趣道:我替你们尝尝味道。哈哈!欢声笑语充满了我家后院。接着便是红彤彤的苹果,绿绿的青皮核桃,还有那香甜甜的枣子……不多会儿,几个小篮子已经装满,我
们满载而归的时候,我总能回忆起夏日里果园里面妈妈仔细检查果树的身影。
冬日迟迟,临过年的时候,爸爸也从外地回来了,给我们带来了好吃的糖果和新衣服!那是一年四季中最祈盼的日子了,吃过晚饭,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烤着热乎乎的炉子,通常我们会在炉子上放上地瓜、花生、豆子,总之,能烧的能烤的我们都是不介意的,来了兴致,爸爸还会突然来一份拔丝苹果,在我们吃得高兴欢快的时候,我们通常还会缠着爸爸讲故事,爸爸的故事一般是周扒皮半夜鸡叫或是老财主的故事,也或者是白毛女、打仗的故事,天南海北,我们都听得入了迷,直到很晚很晚才被爸爸妈妈赶回去睡觉。
到得了第二天的中午,一般都是爸爸亲自下厨为我们做酸叶葱花面片,通常是妈妈和面,爸爸生火,在我们几个孩子还在院子里叽叽喳喳的时候,饭已经做好,我负责发筷子,姐姐负责盛饭,较小的弟弟负责搬凳子……在我们团团围坐在一起,叽哩咣啷吃得满嘴流油的时候,总是能看到爸爸满足地朝妈妈笑着,那种幸福,是任何时候都无法比拟的。
而今渐渐长大,父母也一天天老去,但是记忆里那个年轻漂亮的妈妈从来不减风韵,而当年帅气的父亲,也不曾衰减一分的英气,每次过年回家,还能看到爸爸在仔细拾掇着小院子,妈妈搬着一把小凳子坐在旁边,小彩虹(一只小猫的名字)趴在旁边,而那只活跃的小黑子(我家的一只小狗)则跟在爸爸屁股后面,嗅嗅这里,闻闻那里,有时还会追着漫空着一只小飞虫打转转。
我有些恍惚了,儿时的回忆一下子忆满心头,当我坐在儿时的院子里,坐在那熟悉的窗前,拈笔拿起纸张想要写下这馥郁郁的童年时,只觉满口生香,溢满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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