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师病倒
原来,那些书中说到的这个“理”,简直神秘极了。说什么在未有天地之先,这个“理”就有了。而且,这个“理”还有着无限的神通,它不但创造和支配着自然界的万事万物,还预先安排好了人世间的等级秩序和纲常伦理。如此一来,朝廷颁布的法令、制度,就成了“天理所定”,不容置疑,永远不可改变。
这个的字眼,引起了朱熹的极大兴趣。但朱熹是个做学问的人,凡事都要把它的来龙去脉搞清楚。这个“理”到底是怎么来的,现在还是个谜,得问问。
“老师,那个神秘的‘理’,最初是怎样产生的?”
“这个嘛,”李侗慢条斯理地答道,“这是我们道学先师程夫子自家体贴出来的。”
好一个体贴出来的!朱熹恍然大悟:“这真是个了不起的发现啦!可惜我知道得太晚了……”他甚至有点后悔起来,在同安的时候,如果拿这个“理”教训那些犯上作乱的小人,准得使他们俯首听命,这真是个好法宝哩。
其实,宋朝道学家们所鼓吹的“理”,只不过是孔丘唯心主义天命论的改头换面。因为长期以来,孔丘的天命论,已经被劳动人民和一些进步思想家批驳得千疮百孔,露出了许多自相矛盾的破绽,道学家们为了挽救孔孟之道的衰落,凭空捏造出这个“理”来,对孔丘的天命论进行了一番修补,换上一块“天理”的招牌,披上一件哲学外衣,使之更具有欺骗性。但这“体贴”二字,却泄露了他们以想象代替现实的天机。
尽管如此,朱熹还是觉得这个“理”很合他口味,像得了一件无价之宝似地高兴起来。从此,他煞费苦心地去琢磨这个“理”,一心想在这个“理”上搞出一条新的治国平天下的道道来。
第二年春天,李侗突然得了重病。得病的原因,朱熹是清楚的——
不久前,朱熹陪着李侗,去看望在建安县当主簿的李侗二儿子李信甫。哪知到了建安县后,李信甫却皱着眉头,对他诉说了一桩倒眉的事情:
建安县这闹春荒,饥饿着的农民,结伙成群,手持木棍、锄头,强行分掉了几家大户地主的钱粮布帛。李信甫带兵到乡下捉拿造反的农民,可是丛山峻岭,地形复杂,造反的农民在山区和他们周旋,官兵毫无办法,结果只扯回来几张写着“等贵贱、均贫富”的红绿揭贴。更糟糕的是,老百姓都在纷纷议论朝廷的坏处,说朝廷都是些贪官污吏,地方官象虱子一样吸着劳动人民的血。有的竟敢指责当今皇上,说宋高宗是个对外妥协投降,对内搜刮民脂民膏的昏君……
当时,朱熹被这些惊天动地的事件吓得目瞪口呆。他亲眼看到,听了李信甫的诉说,他的老师气乌了嘴唇,花白的胡子都抖动起来。回家后,就病倒了。
这天夜晚,朱熹惴惴不安地走进李侗的卧室。小屋子里,一支燃了半截的蜡烛,颤动着微弱的火光,暗淡的光线,映着床上一张苍白的面孔。李侗吃力地抬了抬手,示意朱熹坐到床沿上。好久,谁也没说一句话,屋子里死一般地沉寂,终于,李侗用他那仅仅可以听得见的声音,打破这令人窒息的静默:
“那个尽善尽美的理’,你现在搞通了没有?”
朱熹小心谨慎地把学“理”的心得叙述了一遍。末了,还讨好地说:“多亏恩师的耐心教诲。”
“看来,你已经学得很不错了,在我们道学家中,象你这样的学问是很少有的。我怕是不行了,将来光复孔孟道统的大任,就要靠你来担当了。”
朱熹连忙起身答道“老师放心,不完成孔圣人克己复礼的大业,我决不罢休!”
“嗯,应该这样。”过了一会,李侗又长叹一声,咬牙切齿地说:“可恨那些愚昧的小人,以“人欲’蔽住了天理’,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哎,大逆不道,大逆不道·……”
“人欲·…天理……”朱熹口中不断重复着李侗的话,双眼布满了血丝。
蜡烛烧到了尽头,屋里一片漆黑。黑暗中,师徒二人为着他们的共同目标各自想着心思。
从此,朱熹从李侗手中接过了道学家的衣钵,开始了光复道统的宏图大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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