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门四梦一:塔》
我的梦里永远有扇门。
每一个梦里的黑门各有不同。
有的高,有的矮,有的平常,有的怪,有的宛若狗洞,有的高耸入云。
但黑门很少有打开过。
只打开过四次。
这也就是我的黑门四梦……
我记得第一次遇到门打开的梦是我十四岁。
那是个灰暗的梦。
一切的颜色都是或深或浅的灰白。
梦里的人们带着画着笑脸的白纸面具。
一模一样,无法分辨。
我在梦里与他们一样,带着那种面具。
面具无法摘下。
人们不用吃饭,不用喝水,也不会说话。
只是日复一日地在城市里徘徊。
朝醒,出门。
夕归,倒头便是入眠。
这就是一天。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梦里的我渐渐厌倦了生活,去到了城市的边缘。
城市边缘是高高的纯白围墙,直入云霄。
围墙围住了整个城市,没有一丝缝隙。
我对着围墙使尽了办法也没有一丝用处。
墙毫发无损。
我仔细地沿着围墙顺着城市外围转了一圈。
发现了在正北方一个白色的小房子与围墙相连。
那的确是一个非常小的房子,只有一扇正常的门高,一扇正常的门宽。
还有,一扇正常的门开在正面。
我尝试去拧开门。
很轻松地,门开了。
里面是一扇黑门。
一扇正常的黑门。
我再次尝试去打开它。
但这次不一样,我并没有拧开。
仿佛它锁死了一样。
我尝试了很多次。
直到我开始拿起撬棍的时候。
两个带着黑色面具的人从街上走了过来。
我从没见过那种面具,面具上是一个标准的反向V字,带着花体的那种。
他们架起我,带着我到了市中心的政府大楼。
穿过一个个安静的办公区,进入了市长办公室,到了一架电梯前。
一架纯黑的电梯。
我被架着进去,无力挣脱。
电梯的层数显示本层为156。
其中一个黑面具输入了-156。
电梯开始缓缓下降。
直到-156到达。
他们架着我,走出了电梯。
这是一个相反的世界。
颜色与之前完全相反。
街上行走着的带着一张张哭脸面具。
而城市的天际是漆黑的墙。
这真是令人疑惑。
而两位黑面具把我丢到了一个空的房子就走了。
我看了看自己。
身上的颜色在逐渐转变。
我开始像这个城市里面的人一样了。
我强忍着去这个城市的小房子看一眼的想法,度过了一个星期。
我终于忍不住了。
拿着一根撬棍,跑到城市最北边与墙相连的小房子前,拧开了外面的漆黑的门。
可我看见的不是想象中的纯白之门。
而是一扇与156一样的黑门。
我惊呆了。
我试着去撬,但没什么作用。
两个面戴红色圆圈面具的人走了过来,想抓起我。
我立即向外逃。
可是他们比我快多了。
平移着,如飞一般瞬移到了我的左右,架起了我。
走向灰黑的政府大楼。
走向下来的黑色电梯旁的玫红色的电梯。
电梯打开,上面写着156。
其中一个红面具输入了-156。
电梯开始缓缓下降。
我再次疑惑了。
-156到了。
正当我以为又是想黑色白色一样的红色世界时。
电梯门打开了。
露出了一片红色的监狱。
猩红的狱墙,微小的窗,一格又一格。
我就像被丢进一个空房一样被丢进了一个红色的监狱。
只不过,钥匙不属于我了。
我垂丧着。
忽然听到了旁边传来小声的低语,想隔壁在说话似的。
我凑过去仔细听。
却发现我听不懂。
这语言的声音很奇怪,但又说得很流畅,很有韵律。
正当我仔细倾听的时候,一声巨响从隔壁传来。
说话声变得激动。
又传来了脚步声。
紧接着我看到一个浑身血红,脸庞上是五个空洞的人跑了过去。
那方向是我下来的电梯。
我努力地把头从小小的窗里探出去。
两个没有面具,也没有脸面,全身宛若宇宙的人形追了上去。
架起了那个人,走向了政府大楼。
再没有动静。
我收回了头。
忽然感觉十分困倦。
我知道,这是该入眠了。
我躺到了暗红的床上。
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门已经打开了。
两个与抓我来到这里的红面具一模一样的人走了进来。
抓起我。
将我架到了一个广场上。
广场上是一群五官空洞的人,与整个城市色泽相同。
他们看到我,说着些我听不懂的话。
把我架过来的红面具将我放下。
我疑惑地看看红面具,又看看他们。
他们分出条路。
尽头是一个在我眼里与他人并无区别的人。
他招呼我过去。
我没有动。
旁边的人推着我过去了。
他向我比划比划。
又发出一声。
我明白,这是在教我他们的语言。
我跟着学。
这很容易掌握,词并不多。
但我所想的并不在这里。
我在想,我的脸也与他们一个样子吗?
这注定是没有答案的。
这里并没有任何镜面的东西,包括类似铁的物质。
而且,他们的词典里并没有能询问这件事的词。
我试着问:“我,脸?”
“有什么?”
他们可能是一脸疑惑,但我是看不出表情的,也同样无法分清任何一个人。
这很奇怪,每个人都是一样的,那么他们为什么每个人都各有名字,各有性格呢?
过了几天,我与他们混熟了。
他们给了我一个“闹钟”,说这样我就可以不用监管架着,明天都能自己准时醒来参加他们的活动。
我试着拆开,毕竟我在上面的层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
但我愣住了,拆开的“闹钟”里什么都没有。
只有从外面能看到的表盘和一个圆圆的壳子。
壳子的内里上写着:这是,闹钟。
这真是太疯狂了。
我把他装了回去,就是把表盘往壳上一摁,表盘又能走了。
‘不可思议。跟这世界一样。’我开始感到困倦。
又要入眠了……
……
“叮铃铃。”闹钟的声音响起。
我瞬间醒了过来。
看着闹钟,心中变得惊恐。
上面的装饰在动,在发出响声。
我看了看我深红的手,又拿起闹钟,推开没有上锁的门,顺着昨天红面具架着我走过的路到了广场。
很多人已经到了。
还有些在陆续赶来。
我问昨天教我语言的那个人闹钟的来历。
他告诉我,是监管给他,他给所有人的。
好吧,我换了一个话题,又问他现在红色的世界与上面的黑色白色世界都是什么。
他好长时间没有说话,在静静地想。
过了一会,他告诉我,世界不是红色,世界是多彩的,且在他印象里世界只有这一个。
我更加困扰了,又问他宛若星空的是什么人。
他的语气比我还疑惑,“哪里,星空,像,在?”
我开始为他描述。
但才刚说到“无脸”就被人架了起来。
闹钟也掉落在了地上。
他尊敬的跪在地上。
和周围其他人一样。
我向左扭过头去看。
是那些像星空的人。
我被架着走向了政府大楼,走到了电梯前。
一个电梯门是红色的,另一个是繁星璀璨的。
繁星璀璨的门开了。
但没有电梯。
我看向了我身侧的“星空”。
他们把我丢了下去。
“啊——!”
我竭力地大喊。
但这无法阻止我不断下跌。
慢慢地,“电梯井”变得越来越宽。
直至化作了墙。
我摔在了地上。
身上却一点伤都没有。
‘这是哪里?’
我举目四望看见一群露着长度不一的身体在地上的红色空洞的人。
他们下半身陷入了地下,一言不发。
“哪里,这?”
“不,知道,我我你你,即将,消亡。”
一个在我身旁的人对我说。
我感到疑惑,试图帮他拔起来。
但这一扥,他就斜倒在了地上。
他没有了下半身。
“消亡,把,我,正位。”
我又把他扶起来,立在地上。
‘这是胃吗?’
四周,一切的一切都是星空,那么渺茫。
我忽然想到了黑门。
‘这里会有吗?’
一切都是未知数。
我看了眼天上。
在掉下来的过程中我没有变过方向。
所以我现在的背侧就是“北”,就是黑门的所在地。
我疾奔了过去。
真的有墙,一扇无形的墙。
我摸索着。
手渐渐融入星空。
我改成了单手摸索。
过去了很长时间,我终于找到了门。
我用残存的右手拧开了门。
门后,却不是黑门,而是一个灰色的门。
门上画着一个倒三角。
倒三角里面写着一个题。
是我刚学会的那种语言。
<闹钟里是什么>
‘什么都没有,一团空气。’
我艰难地迈着只剩下大腿的腿,走到前面,刚想写下“无”,却又愣住了。
因为,那个人说的世界与他看见的不一样。
此时,选择变得两难。
‘闹钟里到底是什么?’
我颤颤微微地写下了“无”。
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疯了。
这到底是什么?
“机芯”
“闹钟”
“铁”
“空气”
……
我试了很多,但门没有任何反应。
我崩溃了,颓丧的立着,侵蚀已经到大腿根了。
默然间,我想起了机壳里的那两个字符。
“这是,闹钟。”
我填上了。
门开了。
是一个充满了金属色彩,无比正常的电梯。
“哈哈哈!”我狂笑着。
歪歪斜斜地爬了进去。
电梯门缓缓闭合。
楼层键位处,只有“0”和“-1”两个按键。
现在是“0”。
我努力够起来,按到“-1”。
电梯缓缓下降,缓缓下降。
时间很漫长。
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电梯门开了。
是一个控制室。
里面空无一人。
我撑着自己爬了出去。
正面,是一个高高约三米的奇怪塔柱。
我仔细看,这应该是现在的世界。
最上面有层灰色,之后是灰白色,再之后是灰黑色,再之后是猩红色,最底下是星空色。
我尝试触碰了一下一层白色。
右侧的屏幕亮起了:W-1924,当前状况良好,门,关闭二级,打开度0%
“门?”
是黑门吗?
左侧屏幕忽然亮起,传来声音:“这是,控制,房间。现在,开始,你,新,监管,统治。工作,引导,桌,上。”
说完,屏幕暗了下去。
我环顾四周。
右手侧的桌子上的确有一本书,上面写着:工作,引导。
我拿了起来,翻开了它。
读着读着我就疑惑了。
我的工作就是在黑门打开度超过10%系统自动报警后去关闭它?
我压着疑惑往后翻。
后面尽是讲黑门背后很恐怖,千万不要打开。
我越看越疑惑。
这到底是让人打开还是不让人打开。
写得这么神秘,这么……勾起人的好奇心。
我决定出去瞧瞧,看看黑门。
但却没有出去的门。
我四处寻找。
除了刚才下来的电梯,什么门都没有。
‘那我如何进行工作?’
我想着,再次翻开了工作引导。
我一页页的仔细看。
从头到尾648页,关于如何出去一字未提。
“这……”
我开始想我漏过了什么。
‘是字的力量!’
我忽然想到。
既然有只凭“这是,闹钟”就可以正常运作的钟,那为何不可能有凭“这是,通向,任意,楼层,电梯”而成为一座任意电梯呢?
我环顾四周,拿起了工作引导里记载的工作记录本。
从本中拿出了一只附带的笔,将字写在了电梯上。
刷地电梯门开了。
迎面是一个电脑与键盘。
我走了进去。
键盘上只有“G” “W” “B” “R” “U” “L”和“1”到“9”这几个按键。
没有删除键。
我输入了W-1。
电梯门合上了,缓缓上升。
很快,门开了。
我走了出去。
这是政府大楼里。
我穿过办公区,来到了外面。
这是一片灰白色的世界,与我曾经在过的地方并无区别。
我决定去看一看黑门。
还是老位置。
拧开了白门。
熟悉的黑门映入眼帘。
我再次尝试拧开。
没有动静。
我又找了根撬棍。
还是不行。
我停了下来想了想,’用文字的力量试试吧。’
我在撬棍上写。
“这是,打开,任意,黑色,门,撬棍”
再试了一次。
黑门强行地出现了一丝缝隙。
脑中炸响“W-1,门,打开度增加17%,现17%。请前往修复。”
两个黑面具跑了过来。
我赶紧掏出从总控室拿来的笔记本。
写上“这是,触碰,黑色,所有者,”
我想想写“昏迷”,但我发现没有这个词汇。
“死亡,书”我接着写到
两人已经抓上来了。
我挥舞着书,扫过了两个人的面具。
两个人倒了下去。
我左右张望。
没有看见第二组黑面具。
我加快了速度。
“打开度增加21%,现38%。请前往修复。”
“打开度增加22%,现60%。请前往修复。”
“打开度增加19%,现79%。请前往修复。”
终于我打开了门,但脑海中的声音让我疑惑了。
“打开度增加23%,现100%,二级防护破碎。请前往修复。”
于是我把门完全拉开。
但我看见的不是什么玄奇的景象,而是一个流光溢彩,宛若泡泡的一堵“墙”
我拿着撬棍戳了戳。
软软的。
我加大了力度。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嘟”,墙化作了一阵强光。
慢慢地,强光散去,眼前的景象震撼了我。
这是一条现代化的街道。
天刚蒙蒙亮。
门外街上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卧槽!外星人?”
“这什么东西!”
“异界门?小说里是真的?”
“你好。”
我愣了。
一只手搭上了我的肩膀。
“感谢,你。”
我回头,是“星空”。
还有……
一群面具变为红色,正朝着这里冲过来的“人”……
“呼呼~”我睁开了眼睛,大喘气着。
梦,醒了。
我晃晃脑袋,从床上坐起来。
摆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震了震,弹出了一则消息。
「凤凰新闻:今日上午六时57分,东直门内大街出现奇异现象。据悉,为一扇凭空出现的成人高彩色门,后从中冲出大量头戴红色面具,类人形怪物。该怪物见人就咬,现已造成伤156人,重伤26人,死亡19人。北京市反恐特警队已到达现场,情况已经初步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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