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杀

雪停了，大地上只留下寂静的白色。
我不知道自己何时出现在这里，
被飘落的雪浸湿了头发。
我一直向前走，前面是一段陡坡。
在我的记忆里，这段路的尽头是一片开阔的平原，
那里曾经种满了玉米和大豆。
我决心想要去看看夏季留下的繁华景象如今在寒冬的铁骑下，
会被摧残成什么样子?
我的担心并非多余，
蜿蜒的道路两旁的虎耳草在经过一整个秋天的抗衡后，
垂头丧气，失了颜色，
枯黄的茎叶凝滞在雪中，
无情的冷空气让它们瑟瑟发抖，
仿佛是上帝对万物的判决，
或者仅仅是一个警告。

我停下脚步，用目光去搜寻除我以外的孤 独，
只看到这个世界宛如一个村庄，
一夜大雪过后死一样寂静的村庄。
我的眼里只看到白色和黑色——天地之初的颜色。
白色的雪地，黑色的树......
偶有几家由十几片瓦组成的黑色屋顶，
就像是洒在白纸上的一滴墨水。
黑色的瓦片里升起炊烟缕缕，
那是厨房的烟火，
宣告生灵尚在的烟火。

应炊烟之邀，远处树上几只麻雀开始行动，
抖一抖冰封的翅膀，
准备去寻找另一处可靠的栖息之所，
毕竟冻僵的树并非长久之计，
树亦不能自保。

麻雀本可以打破镜子一样的寂静，
可它们丧失了发声的勇气，
灰色的冷空气给它们造成巨大的压力，
想要去寻找生存的自由，
却只能闭着眼睛沉入梦境。

我不忍再看，
这一切让我悲伤至极，
忍不住想要流下一滴眼泪，
被冻僵了，
眼泪在我的眼里结了冰。

只能继续往前走，
双脚进雪里发出的吱吱声才会让我觉得踏实。
踏实并没有让我内心宁静，
因为已经察觉到它的遥远和虚幻。

此时我为我的一个想法感到可笑——想要看清楚每一粒雪，
我真的在这么做。
睁大眼睛，尽量让目光抵达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我开始觉得头晕，恍恍惚惚，
眼前的一片坟场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怔住了，吓得赶紧回头。

却被两个人挡住了我窜逃的路。
“我们跟你很久了！”

我来不及和他们说话，
只想尽快离开。
我突然看见，在茫茫的雪地里，
只有一排脚印——我的脚印。
一张恐惧的网此刻正向我袭来。

“为什么跟着我？”
“今夜你必须死。”

他们举起黑色枪口，
我在夜里陡然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