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五）

无论回来多晚，每天到家第一件事情就是把灯打开，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一会呆。

这个习惯我已经保持了很多年，我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大概深夜的时候最习惯一个人独处。

尤其是这几天突如其来的打击，使得我这个习惯更加有了用武之地。

手机通知里有很多没有回复的微信，不用说，都是怔怔发的。

我没有去碰手机，我只想一个人静静。

老妈推开房门，“约取回来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我摇了摇头，“不用了，妈，你早点休息吧！”

老妈摇了摇头进了卧室，空荡荡的客厅便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站起身子，推开阳台的玻璃门，又随手将门推上。

没有开阳台灯，客厅的灯透过阳台的玻璃门洒进了阳台，有些昏黄，有些迷醉。

我推开了窗户，楼下歪歪斜斜摆满了电瓶车，路灯昏暗没有人烟。抬头是一片如墨的夜空，几点星光，几缕残云。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皱巴巴的香烟，这包香烟已经买了一个星期了，每天深夜我都会趴在阳台上抽上一支。

我不喜欢抽烟，怔怔说过抽烟对身体不好。但此时此刻除了香烟，我找不到其他排解的方式。我不敢喝酒，我怕我喝了以后就会醉，醉了以后会对怔怔说我爱你。

尽管我深爱着她。

但是此时此刻，我又能怎样，给她最好的爱便是离开。

一根烟没有多久便燃尽了烟屁股，我还是心事重重。没有再点上一根，关上了窗户，推开阳台的门，把阳台门关上后又重新回到了客厅。

还是忍不住打开了手机，满屏都是怔怔。

13个未接语音，46个未接来电。

“秦约取你个王八蛋，为什么不回老娘？”

“秦约取，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秦约取，你还是不是男人？”

“你说过爱我一辈子的，都是假的吗？”

“不管有多少的苦，我都愿意和你一起扛。”

“你不能这样对我。秦约取，我把我所有的爱都给了你，除了你，我再也不会爱上任何人了！”

“秦约取，你是真的打算和我分开了吗？”

……

眼泪忍不住的流淌，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我没有回复怔怔，或许我应该把她拉黑或者删除。

我不喜欢这种处理问题的方式，但是除了这种方式，我找不到其他的方式了。

我在逃避。

“秦约取，我到你家楼下了，你再不下来，我就要上去敲门了。”

“我下去！”

怔怔眼睛哭的肿的像核桃一般大，鼻涕都快挂在嘴上了，看到她这样我心里没来由的一酸。

“秦约取，你不抱抱我？”她委屈道。

我苦涩道，“我想抱，但是我抱了以后怕舍不得松开。”

“那就不松开，不松开不行吗？”她近乎咆哮。

黑暗中几处声控灯亮了起来，“怔怔小点声，吵到别人不好！”

她“哇”的一下子就哭了，上前搂住了我的脖子，“秦约取，我好爱你，你知道吗？”

我眼眶泛红，尽量想控制眼泪，可还是流了下来，“我也是啊，怔怔！可是，你也知道的……”

她没有说话，只是趴在我的肩头不停的哽咽。我心如刀割，只是不停的用手轻抚她的后背。

“怔怔，你还很年轻，我不能耽误你。我不想让你等我，我没有资格让一个女孩子把青春放在一场没有意义的赌注上。”

“秦约取，你爱我吗？”

怎能不爱！

只是我没有说话，我怕我说了以后她会义无反顾，而我将会陷她于水火。

“怔怔，我父亲的工厂倒闭了，五百万等着我们家去还，五百万不是一个小数目，我不能让你年纪轻轻就和我一起背负这么重的负债！”

“呜呜呜……”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秦约取……我只想告诉你……我很爱你……可是五百万……实在是太多了……我怕……我真的怕……我不想余生和你一起在还债中度过。”

我又怎么忍心让你度过那样的余生呢，怪只怪自己无能为力，给不了父母帮助，给不了心爱的人期许。我很想说，怔怔，等我帮家里人还上债务了，那我便来找你。但我又怕这傻姑娘真的会傻乎乎的等我，我也怕她最后和别人在一起了。

如果两个人不能够满足最基本的物质条件，那么他们有可能会幸福，但不一定会长远。

我笑道，“怔怔，怪我不敢面对，只是我们好聚好散，怪就怪在不恰当的时间段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怔怔泣不成声，“秦约取……以后我们还能联系嘛？”

我点了点头，温柔道，“当然可以啦！”其实我心里知道，这一次的见面也许是永别。

怔怔要比我勇敢，至少还鼓起勇气和我见这最后一面，而我却一直在逃避。

“秦约取……以后我可能会喜欢上别人……但我再也……再也不会像爱你一样……去爱别人了！”她哭的梨花带雨。

男人最无力的时候便是让心爱的女人流眼泪，我为她抹掉眼泪和鼻涕，“怔怔你不要哭了，这样不漂亮。”

“那你再……抱我一次吧！”

我紧紧的抱住了她，她耳朵贴在我的胸口，可以清楚的听到我的心跳。

“你果然还是爱我的，心跳还是这么快，多抱我一会吧，我要享受这最后的时光！”

“好！”

我抱了她半个钟头，“怔怔，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家。”

她点了点头，“走路吧！”

我们就这样走在夜幕的街头，两人相隔半步的距离，全程没有交流，却又很和谐美好。

十几公里的路途走了两个多小时，转眼间便到了怔怔家的楼下。

“秦约取，我们还会见面吗？”

“大概会吧？”

“秦约取，我们还能在一起吗？”

“不知道！”我苦涩的摇了摇头。

相顾无言，她咬了咬嘴唇，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半晌吐出一句话，“秦约取，我同意分手了，再也不见！”

她扭过头跑上楼，我转身奔入黑夜。

我本该开心，至少她解脱了，我也解脱了，至少心情怎地这般苦涩。

怔怔感谢这段日子你给我的快乐，明天依旧，我要好好赚钱，帮家里还清债务。你要好好爱自己，不管最后怎么样，我永远记得我生命中有一个叫怔怔的女孩。

如春般灿烂，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