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彩云归处 (25)

半夜四点，几粒寒星还在夜空眨着眼睛。刘大虎等一干人马已经整装待发了。

队长贾长海带队，同行的有刘大虎、王西凡、王富贵、潘小六，赵海、宋小宝和会计霍老根。

农村生活比较单调，有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发生，全村就跟接到战前总动员了似的兴奋异常。

深更半夜的，大家也不嫌黑了。女人们更早地起来为出行的爷们儿忙活吃的、喝的、路上带的，一个劲地交代不停。孩子们也兴奋地睡不着觉，凑在一起东跑西蹿。一时间马嘶人吼，热闹非凡，过年的氛围已稍显端倪。

队长贾长海听见鸡叫二遍的时候就一骨碌爬了起来。他的老婆红秀一把扯着他，又把他拽回被窝。

他有些不耐烦地说:“臭娘们儿，昨晚没拾掇够还是咋滴！”

红秀一听更起劲儿了，干脆一把勾住贾长海的脖子，把头埋在他的胸前，脉脉含情地不说一句话。贾长海浑身燥热，身体的某个部位不由自主地硬了起来。他翻身起来，把被子一扯蒙在头上，两个人不亦乐乎地厮缠在了一起。

一个回合下来，两个人都大汗淋漓，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红秀就麻利地下了床，伺候贾长海三下五除二地吃了早饭。长海又去吆喝村里的年轻人去了。

刘大虎一早起来，先跑到离他不到五十米远的爹娘家吃早饭。大虎是孝顺孩子，昨天下午因为和银花的婚事和父母斗了几句嘴，事后又有些懊悔不已。三十多岁的大小伙子了，想要嘴上给人服个软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夜里想想，父母已是垂垂老矣，还要帮他拉扯两个孩子，辗转反侧，最后是潸然泪下。

再想想银花，蜂腰肥臀，柔软的乳房如刚出锅的馒头，酥软喧腾，让他沉醉，令他迷幻。在他第一次和她融为一体的时候，他就知道了，他这一辈子遇上这个女人就是死也值了。他生是她的人，死是她的鬼，要他做那死在牡丹花下的鬼，他也在所不辞。

刘大虎吃罢早饭，把她老娘给准备的路上吃的干粮踹进兜里，然后又给孩子吓唬着交代了几句就匆匆到队部前去集合了。

到了场子前已是马嘶人吼，人声鼎沸。有老人送孩子的，女人送丈夫的，小孩子凑热闹的，一幅送别欢庆的场面充满了乡土气息。

贾长海清点了人头后，看看一切准备停当，跟会计霍老根商量着说:“老根叔，我领头，你断后，行吗？”

霍老根爽朗地答道:“海子，放心地走吧，没问题!”

马帮出发了。一行八人牵着队里最能征善战的几匹骏马出发了，叮叮当当的铃铛声掺和着大伙儿的嘱咐声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有一个人昨晚也辗转难眠，那就是银花。自从她家陈二狗三年前修水库出事走后，她就一直苦熬苦撑地独自盘着三个孩子，个中酸甜苦辣只有自己心里清楚。

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再成一个家，可是农村的陈规陋习也把她绑架得寸步难行。首先，她的心肝儿子小海最让她舍不得丢下。小海是陈二狗家的单传血脉，银花想要重新迈出一步，陈家人早已放出话了，必须把小海留下。而这也是银花迟迟不肯再嫁的羁绊。

现在倒好，和同村的刘大虎合并同类项，两家合在一块，猪哥哥也不嫌狗姐姐了，也算是天作之合。

昨天下午，银花就发了面。今天一大早，顶着夜色，她就麻利地在灶台上忙活起来。

他要赶早，给刘大虎烙几张鸡蛋饼，让他出门吃。庄稼人手中钱紧，出门每一分都要算着花，不可能大吃大喝。在外面咋说都要待三四天，饿肚子可不是个事，她银花的男人可不是受罪的命。想到这些，银花烙完饼，又煮了二十个鸡蛋，用白布包袱包好，让大女儿英子趁着夜色送到了刘大虎的手里。

忙完这一切后，她总算可以喘口气了。今天三个儿女也跟过年似的，不但吃上了久违的鸡蛋饼，每人还额外获得两个煮鸡蛋，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看着儿女们吃得津津有味，银花的脸上也绽放出了甜美的微笑。生活就要苦尽甘来了，她怎么能不开心呢。

想到这儿，她真有点要喜极而泣了，不好当着孩子的面落泪，她伸手捋了一捋秀发，走到庭院里拿起笤帚，迎着朝阳的霞光，把院落扫了个一尘不染。